他向来看吕氏不顺眼,因为他心里总觉得前太子妃常氏,也就是他外甥女常婉莹之死,跟吕氏这女人脱不开关系。
现在自己的外甥孙,也被她搞得连人都不认识了,他心里岂能不怒?
虽然蓝玉对吕氏非常不客气,但吕氏可不敢在蓝玉面前托大。
要知道,就是太子活着的时候,都得管着老匹夫叫一声舅丈呢。
“凉国公,您这话可错怪本宫了,朱允熥因为太子去世,哭坏了身子,得了离魂之症,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吕氏说到这儿,见蓝玉脸上依然将信将疑,不由抬出皇帝陛下为自己作证。
“这事父皇也是知道的,还是父皇亲自命太医诊治的,凉国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陛下!”
蓝玉一听这话,脸色这才稍微和缓点。
既然吕氏敢抬出陛下,那所言定然不敢作假,只是这离魂症真这么厉害,能让咱外甥孙连自己这个舅老爷都不认识?
蓝玉想到此处,立马回身去找朱允熥,想问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
可他四下里找了半天,哪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蓝玉见找不到那孙子,也就不在费心思去找,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东宫正殿走去。
在蓝玉走向东宫正殿之时,东宫一个角落里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身影喃喃自语。
他就是蓝玉?
他就是我亲舅姥爷?
啧啧,看来这是我目前所能依仗的最强大外戚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依仗多久……
蓝玉踏进东宫正殿,放眼望去看到茫茫一片白色之时,心里霎时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太子就这么去了?
这怎么可能啊,太子还那么年轻,只有三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咋就突然去了呢?
当他看到灵堂正中间那口巨大的黑漆棺材后,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就摔倒在地。
旁边的东宫属官见他摔倒,赶忙上前搀扶,却被他蛮横的推开,随即跌跌撞撞的爬到太子的灵位前,抱着太子的牌位就嚎咷恸哭。
“太子呀,你咋就突然去了呢,你这一走老臣还活个什么劲啊!”
“老臣不如就随了您一去去了算逑,也省的被人猜疑,早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呜呜呜……”
正在里间吃饭的老朱,突然听到外边蓝玉的哭诉,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这老匹夫哭给谁看呢,这话又说给谁听呢?
啥叫被人猜忌,迟早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但凡有他姐夫常遇春一半懂事,咱也不至于时常敲打他啊!
再说咱也没把他怎么着吧,不就是派御史训斥他几句吗?
他把御史打了,咱都没处置他,他还觉得自己受委屈啦?
老朱想到此处“啪”的一声摔下筷子,然后气汹汹的起身去了外间。
蓝玉正抱着太子朱标的牌位哭的伤心呢,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气急败坏的回头,刚想开口大骂,突然被眼前之人吓一跳。
“上……上位,您什么时候来的?”
“哼哼!”
“咱来的可比你早,刚刚咱正在里间吃饭呢,听到咱的蓝大将军哭的那个委屈哟,给咱哭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咱可不得出来看看?”
蓝玉一听这话,心里当即一慌。
听上位这意思,岂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全被上位听去了?
“上位,臣只是太过伤心,要是有啥说错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指了指牌位道。
“把咱皇儿的牌位放回去,不许打扰咱皇儿的安息!”
“哎!”
蓝玉闻言赶忙拿袖子将牌位擦了又擦,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供桌上。看到一旁摆着香炉等物,他又拈起三炷香点燃,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
老朱见蓝玉做这些的时候态度恭敬,神情不似作伪,阴郁的心情这才减了几分。
虽说蓝玉这老匹夫性情暴烈,目无军纪,还有诸多不法事。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对咱皇儿的感情。
毕竟是正经的姻亲,比之寻常官员天然就带了几分亲近,就算有点逾越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连夜赶回来的?”
蓝玉突然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位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回禀上位,臣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昼夜兼程,一连赶了五天路……”
老朱闻言心下微微感动,边关离京城几千里路,这厮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可见他是真的发急了。
“还没吃饭吧?”
“嗯……”
“那就进来陪咱一起吃点吧,正好陪咱说说话。”
“哎!”
蓝玉跟着老朱进了里间,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这次可是私自回京,乃是犯了大罪。
因此他噗通一声跪倒,朝着老朱用力磕了几个头。
“臣死罪!”
“臣未得皇命便星夜回京,乃是犯了死罪,望陛下重重治臣知罪!”
老朱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满脸讥讽的道。
“咱哪敢治你的罪呀!”
“你可是咱皇儿的大忠臣,咱要是治你的罪,岂不是成全了你忠义的美名?”
蓝玉听到老朱这番毒蛇,当真是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然而,老朱偏生是个毒蛇,损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
“上位,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要是这么说,臣只好以死明志了!”
蓝玉说完这话,就重重的朝着地砖磕去,没几下就在地砖上留下了一片殷红。
老朱听着这“砰砰”的磕头声,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赶忙改口道。
“中中,算咱说错话哩,你对咱也是忠的!”
“赶紧起来吧,这地砖死贵死贵的,好几两银子一块哩,你要是给咱磕坏了,咱还得自己掏钱修!”m.χIùmЬ.CǒM
蓝玉听到这话,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咱堂堂梁国公的脑袋,还没你家一块地砖值钱?
“来人,给蓝玉搬把椅子。”
老朱见蓝玉起身,又对着身旁喊了几声。
“二虎?”
“二虎今天当值不?”
一个穿着蟒袍玉带的汉子,闻声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上前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皇爷,您叫卑职有何吩咐?”
“二虎啊,你去膳房吩咐一声,让他们整治几个荤菜。”
“咱的蓝大将军可是虎将,顿顿离不开酒肉的,吃不得咱这满桌子的素菜!”
老朱这话一出口,刚挨着半个屁股坐下的蓝玉,又刷的有站起来了。
“上位,您不用这么麻烦,咱……”
老朱朝着蓝玉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
“蓝玉呀,今儿这日子酒就免了吧,改日咱在好好请你喝上几杯!”
蓝玉听到这话,顿时感动的眼角溢满泪水。
“哎!”
“蓝玉随时奉陪!”
上位总是这样,每次打人一巴掌,都会给人一个甜枣吃。
偏生自己还犯贱,就喜欢吃上位这甜枣!
老朱见蓝玉虎目含泪,自己也不免有几分动情,拍着蓝玉的肩膀轻声道。
“蓝玉呀,咱们当年那些老人不多啦,你可得多活几年,要不然咱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蓝玉本来被老朱搞得挺感动的,可一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把眼泪憋回去,心里更是忍不住一阵腹诽。
朱屠户!
当年那些老人为啥不多了,你特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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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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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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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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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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