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在九月底就早早地下起了小雪，道路变得难行，被诸侯们征召出来一年的士兵们也开始思乡。于是乎，虽然各地小摩擦械斗仍旧不断，但是兵力上万的各路大军一下子都偃旗息鼓了起来。
奋武将军公孙瓒却不管这个。
幽州被异族侵害已久，年年冬天都要打仗，他的白马骑兵们早就习惯了在冰天雪地里作战。如今公孙瓒想要扩大地盘，而幽州牧刘虞对其多有制约，他就有了取冀州作为粮仓的意图。
此时的公孙瓒率军驻扎在中山东北部的一个县城蒲阴，在他的西南方不到百里就是中山郡治所卢奴，那里有赵国安排的中山丞贾琮的率领郡兵主力驻守。
贾琮作为一个标准的廉吏，他应对侵略的战术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朝廷系的官员完全相同：我方可以没有懂兵事的大将，但只要城中有兵有粮，就敢闭门坚守，拖到来犯之敌自己撤兵。
然而公孙瓒有着上万的幽州骑兵，他的机动能力令只有步卒的郡兵难以招架。
就在八月中旬贾琮第一次交战不利退守卢奴之后，短短半个月之间，中山郡北部人口较少的唐县、望都、蒲阴、北平四县全部被攻陷。
从九月初开始，公孙瓒一直没有再次进兵。除了卢奴城高池深、贾琮颇得人心以外，还有个更重要原因就是，河北盛传外出讨董的骠骑大军已经回国了。
蒲阴，公孙瓒军营。
幽州骑兵们抄掠了四县的粮草钱财，早就等不及想要继续攻城掠地了，见所谓的骠骑军迟迟不见踪影，长史关靖劝公孙瓒道：“将军，我们的斥候损伤了好些，已经探明骠骑部下那几校都还在广府，昼夜操练不停，人数也不见少，骠骑并无出兵之意啊！如今我们兵士早已摩拳擦掌，将军何不进兵攻取卢奴？”www.xiumb.com
公孙瓒眉头紧皱，没有应声。
关靖又劝：“今中山郡卒皆已土崩瓦解，其所以能相守持者，顾恋其居处老小，以贾琮为主耳。贾琮坚守旷日，欲迫将军自退；自退之后，四方之众必复可合也，再进不易。将军从四县所得粮草，再有半月便将耗尽，何不急攻之？若能攻杀贾琮，则中山可定也！”
公孙瓒道：“骠骑那些人颇知军事，且并非不顾郡县之人，今既不动，必有图谋。何况卢奴难攻......”
部将严纲说道：“我等不如绕过卢奴，从野外渡过恒水，直取安熹，然后再去一趟河间国之解渎亭？那里是灵帝老家，必有珍宝！”
此言一出，关靖、田楷、单经等部将们纷纷附和
公孙瓒知道他们是都想发财，这毕竟是军心可用，于是当即拍了板：“好，就依你所言，我们野渡恒水，去攻安熹。”
......
同一时间，广府。
李燮带着赵国官员，荀攸和黄忠领着骠骑部下文武，刘寿麾下千石以上的重要人物齐聚王府，唯独中尉黄盖缺了席。
刘寿拿出了一封信给众人传阅，说道：“毋极甄氏来信，称愿说中山郡吏共拒公孙瓒，你等以为如何？”
这封信是真的信，不过刘寿并没把话说全。
实际上，刘寿跟中山大族甄家已经打着哑谜联络过两轮，条件都谈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到了正式兑现的时候。
自从刘寿当上赵王以来，除了一开始征辟的耿武、闵纯、张臶等人，就再没征用过本地士族在赵国为官。毕竟身为国君，他自己就是赵国地界上一等一的地头蛇，从来不太在意这些小地头蛇们的脸色，一直都大力提拔部下有功的外州人士。
只不过，现在刘寿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在中山和常山的正统性被董卓控制的长安朝廷挑战了一下。如果能漂漂亮亮地把二郡的名分稳住，那么付出一些条件去换，他也是没问题的。
此时甄俨在信称“苟能广布名德，则二郡皆心附赵国”，就是直接要官的意思了，让刘寿赶紧任用他们家的“名德”之士。
众人把信传阅了一圈，堂中的气氛稍显凝重，都知道这是刘寿告诉他们，赵国要任用本地大族了，而且很可能一上来就跟他们这些元从一样占据高位。
李燮神色淡然，他没有家人牵挂，也不在意名爵，于是丝毫不管身后若有若无的权势利害纠缠，当先表示了赞成：“朝廷受董贼威逼，妄传矫诏，实为圣朝之祸矣。今幸得义士相助，大王当重用之。”
从刘寿的角度，李燮正坐是侧对着他，面向他拱手时则是斜着。李燮说话时，袖口抖动间露出了手臂的一截皮肤，上面已经布满了老年斑。
刘寿看得有些走神，迟了片刻，才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不知中山情形如何，需使人去商议一番。鲍校尉、公业，你二人以为如何？”
被点名的鲍信和郑泰一脸茫然，鲍信更是脱口而出：“大王问某？”
刘寿也被他们搞懵了：“你们不认得甄俨？”
说着又看向张杨，只见张杨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刘寿无奈问道：“稚叔也不认得他么？”
张杨老老实实拱手：“属下不知。”
“你们都不是故大将军何公......”刘寿话说到一半，自己先反应了过来：“哦，甄俨大约在中平四年到中平五年初的时候为大将军掾，你等确实不曾见过。”
鲍信和张杨都是中平五年的夏天以后进的何进府上，郑泰是中平六年才被征辟，都没赶上当年何进府中名士满堂的时候。
刘寿不由得地发出一句感叹：“当年大将军府聚天下名士，王谦、袁绍、刘表、蒯越、孔融、甄俨、边让，济济一堂，谁不称赞？可惜呀，短短两年，故人威声，轰然崩解……”
提及当年何进身边那批人，刘寿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刘表单骑入荆州，地头蛇蒯家为什么选择帮他？因为蒯越跟刘表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老同事嘛！
“寡人倒是见过甄俨。”
刘寿不理堂中面色各异的几人，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如此，还是王府派人去......曜卿去一趟中山吧。”
袁涣立即起身应“是”，此事便这么雷厉风行地敲定了下来。
不过，刘寿召集众人来到王府，自然不是为了在他们面前表演一出“独断专行”的。
甄俨加入赵国高层，是刘寿为了在二郡继续保持名分和人心的政治需要，而这些元从旧部才是他能压制住本地大族的依靠。
大事都要先跟高层官员们通气，这是灵帝临终前那段混乱时期教会他的道理。刘寿可不希望等甄俨到任了才让这些人知道，然后形成一个私下奔走互通消息的习惯。
此时大事快速地定了下来，刘寿赶紧安抚众人，讲起了这次他要重用甄家的前因后果：“自黄巾起义以来，冀州久受其害，然后有豪族广收人口，畜养家丁，更有甚者窃取郡县武库为私藏，宗族自成势力。中山纳入赵国最晚，土地兼并已久，本就难治。”
刘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堂中，一眼就看见了荀攸神情自若。此外徐璆、韩浩、高顺面色恍然，耿武、闵纯、郑泰若有所思，还有不少人依旧迷茫。
刘寿转头看向李燮，说道：“今纳甄氏，为解二郡世家自立之势耳；其余从者，各以其子弟为郡县吏便是。”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下谁都听出来刘寿并不打算跟本地世家大力合作之意了。
黄忠当仁不让地代表武将们起身发言：“将军之志，臣等尽知矣，定助将军治政于二郡。”
说的是“治政”，实则是“攻伐”。土地都被兼并了，治理剩下的那点有用么？这话意会的自然意会，不懂的也没什么要紧，到时候就明白了。
耿武和闵纯乃是赵国不大不小的士族，这二人都忠义为本，对于刘寿所言并不担心。于是耿武也起身表态道：“臣等当为大王效劳，愿早定二郡。”
刘寿笑着一并安抚之：“圣朝嘉赏元勋，并录功勤，除家一人为郎中，此常义也。”
这日堂中一众高层谈完了对于中山、常山二郡的规划，还算比较满意地各自散去。
刘寿带着徐璆回了府，直接拉他进到内室，关起门来嘱咐道：“寡人以国君之义，将沮授、田丰这些大族英才尽数举荐到外郡为官，便是不愿把赵国官场变得襟带连理，欺上瞒下。如今甄俨要来，必要给他一个高位了，只是这清廉之说，要有劳孟玉替我看着些。”
徐璆明白刘寿这是让他盯紧了甄俨，他有些疑惑地问：“李相威严清忠，又是赵国之长，大王为何不使李相直接看住了甄氏？”
刘寿也知道直接告诉李燮提防甄俨最为方便，只是想起李燮手上那些象征着衰老的暗斑，摇头叹道：“李相少历艰辛，族亲具没，又没个子嗣，本就为国劳心劳力，若再叫他专门花精力盯人，图个什么！你只管盯紧了甄氏，若有不法之处，检举给李相，他自会秉公处置的。”
徐璆答道：“臣明白了，请大王放心。”
......
毋极。
袁涣到达甄家的时候，除了甄俨兄弟，还有他家的姻亲常山张氏和其他本地大族都派了人来。
世家们想跟袁涣尽快谈妥的意愿十分强烈，沟通起来十分痛快。
毕竟公孙瓒和黑山贼的军纪实在是不敢恭维，强抢民财、破家灭族的名声世人皆知。
赵国的士族一向不太喜欢刘寿不重用本地人，往日里还隐隐有些抵制刘寿，都让族中子弟待价而沽，想要留给冀州牧韩馥或者袁绍的那种世家政权。然而此时朝廷直接点了两条举止粗野的强龙来压他们，他们也只好赶快投向赵王这一方了。
此时袁涣一到，双方目标明确，自然是一拍即合。
甄俨代表世家们跟袁涣谈妥了如何解决两郡的名分问题，连细节都核对好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抚须笑道：“我有三妹待字闺中，愿献与赵王。”
袁涣闻言稍稍皱了皱眉。这种两相情愿的事情，最后关头突然被添了一个附加条件，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诚意。
甄俨不待他开口，直接起身对着他作揖道：“袁君为赵王亲戚，万望勿要降罪于小妹。”竟是想要借袁涣的外亲身份，立即将此事敲定下来。
袁涣当即回道：“此事需请赵王裁夺，仆必将转告。”
甄俨见他也搬出了赵王，便不多逼迫，就这么答应下来：“如此，多谢袁君啦！”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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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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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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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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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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