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也是相对其余七陉来说。
环视周围的险峻大山,高澄难以想象,崎岖难行更甚于太行八陉的羊肠坂道,又是怎样的艰险。
心有所感,不禁吟咏道: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子惠好文采。”
斛律光捧场叫好道。
“呵!”
段韶冷笑一声讥讽道:
“多读些书罢,子惠吟的是魏武帝的《苦寒行》。”
斛律光被呛红了脸,但他可不是吃了亏也不吭声的主,当即梗着脖子反唇相讥:
“鲜卑小儿原来是分心读书,才落得个文不成、武不就。”
段韶闻言勃然大怒:
“敕勒竖子莫要猖狂,武略之事不止匹夫之勇,决机两阵之间的将帅之勇才是大丈夫。
尔朱兆愚钝,尚能将三千,而你只能领一千,我段铁伐自然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斛律光争锋相对:
“鲜卑小儿即使将十万之众,破你何必千骑,八百足矣。”
两人在争吵之余,一个立足当世,羞辱尔朱兆;一个放眼古今,鞭尸孙十万。
骑着小黑马,走在前头的高澄充耳不闻,只顾欣赏沿途山色。
自从进入滏口陉,高澄想尽了办法缓和他两关系。
甚至早些时候还提议让他两较量骑射,期望两人能在比试中惺惺相惜。
虽然最终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给了斛律光争吵时的口舌。
不管了,将来你们只要不在战场上痛击友军,我就满足了。
时间在三人朝夕相伴中悄然度过。
这一日,高澄三人终于走出太行山脉,抵达鼓山与元宝山之间的滏口关,关后就是广袤的河北平原。
守卫关隘的戍卒可能是看见段韶、斛律光,不止挎弓配刀显得武德充沛的模样。
瞧那罗圈腿,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自小精于骑术的北地武人。
没有索要财物,一番盘查无果后当即放行。
过滏口进入殷州地界以后,高澄向当地人打探河北名士。
得了数个名字,一番权衡后,终于定下目标,但他并不急于拜访。
选了一间客店,高澄便迫不及待地唤来店家,要他准备吃食。
“先吃饭,这些日子啃干粮可给我啃腻味了,吃完再上门拜访。”
一番狼吞虎咽,三人饱腹后,见左右无人,斛律光低声问道:
“子惠,我还是不明白,先前我们听说了那么多殷州名士,你为何偏偏选了李元忠。”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一路,眼见就要拜访正主了,这才忍不住吐露出来。
高澄反问道:
“你还记得那人是如何夸赞的李元忠?”
“言李元忠是殷州首善之人,但我听说他任南赵郡郡守时,终日饮酒不理政事,前些时日更是辞官归乡,完全是一副隐士的做派,依我看,不像是做大事的样子。”
斛律光答道。
这次就连段韶也不跟他呛嘴,同样带着疑惑看向高澄。
高澄不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一个趣闻:
“我听闻明帝时曾有五百清河郡人西戍,回程时因盗贼堵塞道路,向李元忠赠送千匹绢帛,李元忠只取一匹,又宰杀五头羊款待,仅派了一个家奴护送,沿途盗贼居然无人敢扰。”
继而反问斛律光道:
“这等人望,明月若是尔朱羽生,可能安稳入睡?”
斛律光立即明白:
“所以李元忠并非无心治事,只不过是明哲保身。”
听见明哲保身四个字,高澄深深看了眼斛律光,继续道:
“此人轻财重义,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志,行非常之事,李元忠有大智慧,他之所以蛰伏,不过是等待明主罢了。”
千匹绢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宇文泰为了支付高昂首级的赏格:一万匹绢。
硬生生分期到杨坚篡位还没有偿清。
一旁的段韶醒悟道:
“子惠是认为,得李元忠一人,便可得殷州之地!”wWW.ΧìǔΜЬ.CǒΜ
高澄轻叩桌面,笑道:
“阿爷麾下自有北镇雄兵,取殷州何须指望旁人,但是,得地只是下乘,得人心才是上乘,殷州人心,皆系于李元忠一人。”
三人不再耽搁,高澄用娄昭君给的五铢钱购置了登门礼,往西山李鱼川而去。
李鱼川并非人名。
十六国以来,北方战乱不休,河北豪门大族往往修筑坞堡,以保全宗族。
李元忠之父李显甫在世时,聚集赵郡李氏数千人,开发西山方圆五六十里的山泽之地,营建坞堡,以李鱼川命名。
“今日才知道葛荣屡攻李鱼川不克,并非他无能所致。”
高澄遥遥望见坐落在李鱼川的巍峨坞堡,感叹道。
今日所见,彻底颠覆了他对河北坞堡势力的想象,原以为只是大庄园而已。
所谓坞堡主,分明就是小城主,不,这些坞堡可比小城池难啃多了。
也难怪北魏统一北方后,拿这些坞堡没办法,只能设立宗主督护制,任命坞堡主为宗主督护来管理地方。
高耸的城墙阻碍了三人视线,但坞堡内,部曲操练的喊杀声却冲破天际。
高澄三人还未靠近,就有一队乡勇拦住去路。
“还请壮士通传,晋州士子高子惠,奉父命游学河北,因道路不通,特来向李宗主求助。”
李元忠接到禀报时,正与从信都归来的族弟李密,在偏室相谈。
“兵荒马乱的,晋州士人来河北游学作甚。”
李密当先怀疑道。
李元忠凝眉,连番追问心腹管事:
“你说他姓高?是奉父命来的河北?多大年纪?有多少人随行?”
“那小郎自称高子惠,听传信之人说大概十一、二岁年纪,身旁只跟了两个少年,也只十六、七岁的模样。”
“姓高,又来自晋州,莫非是受晋州刺史高欢的指派?”
李密隐隐想到一个可能,但又自己否定道:
“不可能,高欢麾下并非无人,不至于让两个少年护着一个孺子为使。”
“究竟是何来路,见上一面自然清楚。”
李元忠吩咐心腹道:
“你去将那三人带往正堂,莫要失了礼仪。”
心腹管事应喏告退,李元忠、李密两人也起身往正堂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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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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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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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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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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