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说几句话,也回答得十分迟钝,神智仿佛变成了一个几岁的孩子。
用过早膳后,梁玉瑾耐心的蹲在他面前,企图用最简单的话解释抄家这件事。
“阿渊,你看着我。”
过了会儿,龙临渊才转过头,眼神渐渐聚焦,墨色的瞳孔里映出的都是梁玉瑾的影子。
“现在有件事需要你拿个主意,你还记得前几天粥棚的暴乱吗?”
龙临渊的神色有些狰狞,似乎是想起了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陷入了一种偏执的状态。
手指紧绷,唇角抿起,整个人蓄势待发。
“好了,咱们不想,咱们不想了。”
梁玉瑾眼看情况不好,伸手将他的脑袋搂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乌发,轻声安慰着。
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他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却被人陷害至此。
梁玉瑾忍着难受将他哄睡,这才轻手轻脚的从书桌旁摸出了龙临渊的私印。
绞尽脑汁模仿他的字迹,最后在右下角轻轻的盖上了印章。
这件事算是成了。
临了,梁玉瑾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上了龙临渊熟睡的眉眼。
他醒着的时候,眉峰是微微往上翘的,看起来冷淡又凌厉,帝王气势毕现。
但现在睡着了,眉毛反而变得柔和,连睫毛都变得柔软而狭长,让人徒生几番亲近之感。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让他从性格乃至神态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才会让人有如此错觉。
但不论如此,梁玉瑾心中仍旧是满满的心疼,只想赶快了结了手中的事,带他回京医治。圣旨一下,金龙卫的动作自然是雷厉风行。
这次被下旨抄家的,上至沙洲城有名有姓的副将,下至县衙府邸的师爷,全都抄得一干二净。
街上人心惶惶,后来得知被抄没的都是贪官,心里竟还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彼时梁玉瑾正端着一碗鸡丝面,虽然香味扑鼻,但她却一口也吃不下。
龙临渊依旧躺在床上没什么起色,王神医一大早就被叫了过来,也得知了他对颜色敏感的事,这会儿正全神贯注的往龙临渊身上扎针。
银针一寸一寸的没入他肌肤,梁玉瑾顿时觉得手中的鸡丝面没了什么味道,怀揣着满腹心事走到了跟前。
王神医也是个妙人。
别的大夫施针问药的时候都讲究一个安静,他倒好,一边扎针一边喃喃自语。
好像能一心二用一样。
这会儿感觉到梁玉瑾的靠近,整个人显得兴奋异常。
“话说这子蛊我还没见过,等到时候拿出来了,能不能让我研究研究?”
梁玉瑾没好气的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被扎满了针的龙临渊,突然对这吊儿郎当的大夫生出了几分怨怼。
“神医,还扎着针呢,这种事咱们等会儿再商量。”
王神医口中啧啧了两声,撇着嘴转过了头,将手中最后一根金针没入了龙临渊的腹部。
“是不是小瞧我?金针走穴之术,我闭着眼睛都能做,说句话怎么了?”
他将装针的布包放在一边,又把脑袋凑了过来。
“能不能把子蛊给我?”
梁玉瑾被这聒噪的声音说得烦了,摆手又点头,“能能能,只要能给帝君解毒,莫说是体内这个子蛊了,帝君能将下蛊的人都给你抓来。”
王神医满意的笑了笑,终于正色起来。
“帝君对颜色敏感,神智又有所下降,显然是中毒不轻,并且这子蛊是操控人心神的,是最为恶毒的那一种。”
梁玉瑾心头一跳,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急促了。
“若是治不好,会如何?”
王神医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惋惜。
“若是治不好,到最后神智将会退化,连简单的识人都做不到了。
而且这子蛊会让人对颜色十分敏感,最终会成为一头被人支配的凶兽。”
梁玉瑾只感觉腿脚都发软,一股气憋闷在胸口,难以言明的难受情绪,迅速占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过了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能治吗?”
王神医眯着眼,盯着那些银针的变化,也没有回答梁玉瑾的问题,只是飞速的将插在龙临渊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
那动作比他插入银针时迅速了许多。
梁玉瑾一直提着一口气,等待王神医的答案,直到看见提出的每一根银针上都挂着淋漓的黑色血水。
“这是怎么回事?”
梁玉瑾整个人都花容失色。
要是再听不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她只怕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王神医将银针拎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又闻了闻黑色血水的气味,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不对啊!”
这句话让梁玉瑾顿时眼前一黑,勉强扶住床榻才站稳身子。
“这颜色不对呀!按理来说,子蛊进入体内,血水应该是鲜艳的红色,怎么会是黑色?黑色说明子蛊并没有侵入心肺,这子蛊这么弱吗?”
梁玉瑾两眼一翻白,头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为大家闺秀该有的稳重。
她粗重的喘着气,仿佛刚才溺过水一般。
“神医,咱们说话的时候能不大喘气吗?”
“血水是黑色,说明帝君还有救?”
王神医恍若未闻,连银针上的黑色血水都不曾擦去,就珍而重之的将真装回了布包里。
“有救,就算是红色血水,也是有救的。”
梁玉瑾已经顾不上王神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了,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能救过来,那都是好的。
王神医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做事也并不含糊。
收起银针以后就开始在书案后奋笔疾书,刷刷的写着药方子。
“帝君这个情况我暂时不能根除,毕竟是蛊毒,寻常的药材是无法起效的。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每日施针,稳住子蛊的行动,在找到药材之前,不再让子蛊侵入心肺。”
说罢又开始低声喃喃自语,“难不成帝君真的有真龙护体?否则怎么可能压制住子蛊只停留在那么一个地方?”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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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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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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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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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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