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此,太子的神色愈发难看。“怎么没有?你忘了刑七?过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找到人,要么是死了,要么……”

  他没再说下去,吴名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殿下的意思是,刑七投向了肃王……”

  太子沉思着摇头:“他这个人,其实对什么都不在乎,刑老死后,孤本以为他会和孤同归于尽,可他没有。

  但他却又并不是个为了报仇能隐忍筹谋的人,他甘愿继续留在东宫,是因为这世上已没有他可留恋的东西,他或许只是想在最后,给孤来个致命一击。”

  太子一直都知道,刑七是个危险的疯子,因为他没有弱点。

  可他这个替身实在太好用了。

  因此直到如今,太子都想不明白,刑七为什么会突然逃走?还暗中解了嗜心蛊。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若想要杀我报仇,不会去找任何人,只会独自找上孤,或者拼着一死把事情闹大。”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但凡刑七那张脸示于人前,那对方的身份几乎等于昭然若揭,那他最大的秘密可能将再也隐藏不住,到时候,他的所有筹谋便都毁了。

  “且祁山那么大,不只有那一条路,兴许是他们运气好,找到了别的出路。”

  吴名重新拿了一套茶具,小心地提议道:“当年参与其中的知情者只剩一个夏远,要不奴才这就派人去处理干净。”

  太子接过茶:“来不及了。”

  这些年他之所以留着夏远的命,是因为当年跟着夏远上山的士兵全都死了,若之后夏远再出事,璟和帝一定会有所起疑。

  这时有个不起眼的洒扫妇人进了院子,敲响了屋门。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吴名,随即低头无声离开,仿佛从未来过。

  吴名知道,这样的妇人,东宫里不止一个。都是那位早年留下的眼线。

  太子看着那熟悉的信笺,眸中划过深浓的厌恶,最终却还是抬手接过信笺拆开,清俊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

  没人知道,那位死谏的御史,娶的妻子来自高昌,是那人训养的女奴。

  吴名低眉垂目的站在一旁,他知道,这是主子的禁忌,即便是最亲近的心腹,也不敢随意插言。

  不过见主子心情还不错,他小心地奉承了句:

  “如今京城流言四起,肃王就算带着证据回来,有之前的流言做铺垫,肯定没人再会相信?”

  太子盯着信笺上的字迹,淡淡道:

  “还不够,凭小皇叔这么多年为大夏立下的功绩,仅凭这点流言就妄想扳倒他,那是痴人说梦。

  不过,在适当的时机添上一把火,便可成燎原之势。”

  ……

  封朔听从璟和帝的吩咐每日跟在那几位理政大臣身边,都是混官场的老人了,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对他这个先太子遗孤皆表现出了该有的敬重。

  而封朔仿佛压根不知气氛的怪异,几位大人处理政务时,他就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言。

  只在每次议政结束时,捡着自己能听懂的问上几句,眉眼始终平静。

  几天下来,一些纯臣倒是暗松口气,起码现下这孩子聪明沉着是真的,这样不管最后谁当皇帝,都不至于是个草包。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不少人对他印象改观。

  这日,在处理公务的值房,几个年轻官吏见远远经过的封朔,不由低声议论着这些日子的传言。

  “听说马御史的妻儿莫名其妙失踪了……”

  “有人说是肃王府的人暗中报复……”

  “我跟你们说,那位早年的名声便……”

  这名官吏还没说完,忽感觉面前有阴影靠近。一抬头,封朔正板着小脸静静看着他。

  那官吏脸色登时就白了,哆哆嗦嗦的跪下:

  “小殿下饶命,臣不敢了,别人都这么说,所以臣以为,以为……”

  这话一出,不少人目光同情的看向这位官吏,只觉这人真是不会说话,这么说不是往人枪口上撞吗?

  且封朔平时总板着张小脸,一看就不可能是个软性儿的,又是小孩子,这位官吏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能坐在这里的,没有几个是傻子,不少人都选择低眉垂目,只当没瞧见眼前场景。

  这个接骨眼上,若封朔因为一时气怒惩治了一个小吏,可想而知,朝臣世人会怎么看他?

  却见封朔轻轻笑了下,而后轻蹲下身,拍了拍那名小吏的肩膀。

  “这位大人胆子真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吓成了这样。”语气带着点儿孩童的天真。

  跪在地上的官吏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是这等反应。

  封朔让人把他扶起来,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三人成虎,谣言传的多了,自然以为那便是真相。

  这其实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先生教过我,在其位谋其政。若尔等只是寻常百姓,那跟着议论几句也没什么。

  可你们既然做了官,就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也要有足够的明辨是非之能。”

  他仰头淡淡扫了眼殿中众官员:

  “就拿最近的传言举例,传言说叔祖父想要扶我上位,好携天子以令诸侯。”

  说到此,他嘴唇抿起,似乎极为生气:“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先捏造的这流言,我一定会请求皇祖父治他一个冒犯君上的罪名!”

  被人扶起来的官吏心中一喜,暗道果然孩子心性,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这是要对上所有官员。

  却听他接着道:

  “先不说如今太子好好的,就算真如你们所说,可如今皇祖父才四旬有余,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不出意外,再活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怎么在传言里,好像皇祖父下一刻就要龙御归天似的?”www.xiumb.com

  说完,与先太子如出一辙的凤眸轻轻扫向众人,语气天真的问:

  “诸位大人觉得,捏造传言之人算不算冒犯君上?这则传言还可信否!”

  稚嫩的童音飘散在殿中,偌大的殿堂中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就像封朔说的,他们又不是寻常百姓,能当官的,自然大多都有基本的明辨是非之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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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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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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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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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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