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姑娘这张纸上,有的只是表面光鲜内里腐朽不堪的侯府宅院,在这栋宅子里,她所感受到的全是压抑窒息。”
沈明娇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让丹雪多出去走走,去了解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温衡点头:“她的一些性格已经形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不过像她这种情况还不算是最糟糕的,只要多见识外面的世界,磨砺个三五年,慢慢就会有所好转。
平时可以多鼓励鼓励她,这种性格的人他们内心往往期盼被认同。”
沈明娇了然:“就像您刚才那样?”
“是,不过我也是真心觉得顾姑娘刀功不错。”
沈明娇没说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他这话。
温衡只当没看见,“但是要谨记,有过这种病症的人,即便以后好了,若哪日再让她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复发的可能极大,且到了那时候,几乎很难再好转。”
……
顾丹雪目送着沈明娇一行人离开,她呆呆地站了良久。
刚才奚落她的老太太被沈明娇被一行人的气势所慑,半天没回过神来。
此时见人离开,她忙凑过来问:“顾娘子,刚刚那几人是什么身份?好生有气派,真没想到,顾娘子你还认识这样的贵人!”
语气中颇为讨好,仿佛刚才的尖酸刻薄只是错觉。
顾丹雪没吱声,自顾自整理着盘子。。
这时胡大娘回来,远远见这老太太往摊子上凑,顿时不客气地嚷道:“干什么呢?”
老太太讪讪的缩回身子。胡大娘走到摊前,随口问:“还好吧!”
顾丹雪“嗯”了声,把那三十个铜板递过去。
胡大娘接过铜板:“你说的应该是街尾的马婆子。”
说到此,她嫌弃地啐了口:“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老泼货!惯会撒泼占便宜,”
她看向顾丹雪:“妹子你没吃亏吧!”
虽然易容后的顾丹雪看起来比胡大娘大上好几岁,可顾丹雪总觉得让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妇人管自己叫大姐,实在别扭。
便谎称自己年纪其实不大,只是长得显老。
顾丹雪摇了摇头。胡大娘“哼”了声,“那就好,不然下次我骂不死她!
不过像她这种人泼归泼。却是最好对付的。她的坏只在表面,只要你从气势上压过她,她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个看似纯善,内里藏奸的。”
她压低声音道:“就昨日过来买卤猪蹄的周娘子,人看着和和气气的,内里心黑的很。专门给些暗娼楼子拉皮条,手里不知过过多少人命!”
顾丹雪回想了下胡大娘说的这人,长相白净,眉目慈祥,让人下意识心身清静。
可这样的人,却有着两副面孔!她本能的有些发怵,下意识的问了句:“官府就不管吗?”
胡大娘用看傻子的目光瞥着她:“报官,找谁报去?她可是豹爷的女人,而豹爷有个做五城兵马司头子的姐夫,而且他做的那些是虽阴损,却并没有如何触犯什么大的律法,这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顾丹雪怔怔的看着她:“嫂子您懂得的可真多?”
胡大娘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嗐!这算啥!经历的多了,自然就琢磨出许多道道来。”
……
直到了虚实过半,街面上已没多少行人了。胡大娘才收摊回去。花花已经睡着了。
那日胡家大郎吃醉了酒回来,在屋里动手打花花母女,后来被顾丹雪一棍子敲晕。
胡大娘当时虽没说什么,却默认顾丹雪留了下来。
而胡大郎许是因为酒醉,等第二天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敲晕的是。
这几日胡大郎几乎没着家,听胡大娘说可能是又出去赌,或上哪鬼混去了!
因着爱打人的继父不在,花花这几日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顾丹雪曾犹豫的问胡大娘,既然日子过成这样,为什么不选择和离。
当时胡大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却还是给她解释了缘由。
说处在安庆坊这种地方,一个独身女人带着个孩子太危险也太难,胡大郎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家里有这么个男人在,别人就不敢轻易欺负她们娘俩。
顾丹雪想说那干嘛不搬走去别的地方,可这些日子所见所闻让她明白,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适合女子做的活计太少,一个普通女人带着个孩子,想要去到一个陌生地方活下来太难。而且谁又能肯定,别的地方就一定好!
顾丹雪帮着胡大娘把碗盘器具归置好。
胡大娘笨拙的数着一串串铜钱,脸上堆满了笑容。
自打顾丹雪在胡家住下后,为了改善这家的窘境,她绞尽脑汁。
好在她身为侯府嫡女,虽常年被二婶一家欺压,可衣食住行方面却也不敢太过薄待,像这些高门后宅里的女人,最会做表面功夫。因此她在吃食的见识上自然远超普通人。xǐυmь.℃òm
顾二老爷喜吃凉拌卤菜,因此府里专门请了个精通此道的厨子。
她虽然不会做,可却大概懂得一些市面上没有的食材做法。
好在胡大娘算有些做菜天赋,靠着她这生硬的理论知识,竟真做出了几道不错的凉菜。
她拒绝了胡大娘给她的分成。来到了放杂屋的偏屋,简单洗了把脸后,去厨房拿了些没卖完的凉菜并几个馒头,
走出屋子,往路对面那家花楼后门走去,那里趴着个被铁链拴住双腿的人。
随着顾丹雪的靠近,趴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女子抬起头,口中懒洋洋道:“小妹妹又来给姐姐我送饭了啊!”
随意把头发往两边拨了拨,露出来的一张脸上残留着劣质妆粉的痕迹,即便如此,依旧不会让人觉得难看。
顾丹雪熟练的放下碗,蹲到女子脚边,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毕竟这里是青楼,每日来来往往许多人经过,女子从来都是懒懒的趴着。就算有坏心眼的小孩冲她扔石子,她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
可不知为何,每次顾丹雪还没靠近时,女子准能精确的分辨出。
女子眨了眨凤眸,挑眉邪笑:“没办法,小妹妹身上的味儿,隔的再远姐姐都能闻到!”
她的声音有种雌雄莫变的沙哑,许是脸长得好,这样的话由她说来,倒不显得如何轻浮,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顾丹雪没好气的白了女子一眼:“你是狗吗?还闻味儿!”
说完猛得一愣,后知后觉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在与她的性格不符。
她下意识看向女子,紧张的抿起唇角。
女子却浑不在意,有些不可思议的摸着下巴:“瞎说什么,狗哪有我长得这么好看!”
见她这样,不知为何,顾丹雪竟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你这人怎么这样!”
说话间,不由细细打量起女子的容貌。女子长得很漂亮,但却并不是时下人追捧的温婉柔美,她的五官大气分明,尤其那双凤眸。顾丹雪也不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好看。
对方和她一样,虽是女子,却肩背宽阔,也就是股价大涨的像男人。而且对方比她还要高出许多,肩膀似乎也比她更宽阔。
也因此,当顾丹雪透过女子宽大破旧的衣衫注意到这点时,便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所以总时不时关注对方,有时内心深处竟还有种找到同类的诡异感觉。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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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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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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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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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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