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前途,状元是由帝王殿试后亲点出来的,那就意味着不论是才情还是政见必定是帝王最为赏识的那一类,入仕之后,至少在初期必定会得帝王重用,前途难以限量。Χiυmъ.cοΜ
再看私心,能夺得一年科举头筹的郎君,代表着帝王眼光,长相一定不会太差。一个长相标致、前程似锦的郎君,在京都城一众有待嫁女的家族眼中,无疑就是个正冒着香味诱人啃食的香饽饽。
如此,“香饽饽”秦月淮游街时,自然而然地,街道两旁翘首以待之人不计其数。
他们远看马上郎君身姿修长挺拔、气质卓然,更想近观一番看得清晰,因而不由自主就往道路中间挤身过去。
沿路沸腾不止,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
担忧新科状元的安全受到威胁,清道的大内侍卫严阵以待,但凡往内挤的人,他们皆手下不留情,长刀绝情地将人挡将回去。
沈烟寒从锦衣坊二楼奔下来,立在道路中央等迎面而来的秦月淮队伍时,打头的当即侍卫朝她的方向高喝:“让路!让路!还不都往两边撤!”
当街的人听话地缓缓朝两边散。
沈烟寒却置若罔闻,分毫未退。
她方才在二楼看到那位鲜衣郎君,虽距离很远容貌不甚清晰,他衣着也与往前截然不同,但她立刻就认出他就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秦月淮。
她心中的激动丝毫不逊于此刻街上的喧嚣,在旁人惊诧至极的注视中,在木槿一声声慌张的“娘子,娘子,你注意身子”的提醒声中,沈烟寒几乎是飞奔般,一步并作十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大街上。
烈日骄阳,炎炎酷暑,没有一丝凉风,小娘子娇艳动人的面上、嫩白细腻的雪肌上染上细汗。
但她对此没有分毫感觉,她目光一目不错,直直盯着由远而近的郎君方向。
清道侍卫见独独是她不听话,很是不耐,举刀朝她:“你耳朵不好使么?叫你们往后退!快走!莫要靠近!退两边去!”
沈烟寒垫脚,毫不犹豫,朝侍卫身后高喊:“秦月淮!”
她得寸进尺,侍卫干脆用刀柄推了她一把,“退开!什么秦月淮?这是齐状元!”
沈烟寒被推得一个踉跄,终于从马上之人方向移开目光。
她看向推她的侍卫,目光不解:“齐状元?”
她往后退时,双臂出于本能往外打开了瞬,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来,侍卫见状,刚才脸上的厉色退却几分,语气依旧不好:“自然是齐状元!小娘子你既然认错人了,就赶快让道,莫让我再动手伤了你。”
沈烟寒不依不挠:“他姓齐?不姓秦?齐什么?”
侍卫皱眉,但到底是给了她答案:“齐宴。”
沈烟寒诧异一下,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有些犹豫是不是隔得过远自个看错了人。
侍卫看着她因奔跑而飞红的双颊,看她容貌明艳,又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一瞬间有点晃神想:这样身怀六甲的小娘子,这样前后相反的表情,该不会将齐状元认成了自己的郎君罢?
他没再粗暴动手,而是口中开导:“小娘子你往路边站一些,就这么点距离,你过会也能看清楚齐状元的。”
她是想看清他,却也不是非得站在路中央挡道,沈烟寒点了点头,当真听话地往路旁站了过去。
侍卫终于松下一口气,往前去,口中继续高声喊着:“前头的,通通往两侧退!”
沈烟寒皱着眉,摇了两下手中的锦扇。
新科状元,齐宴?
*
游街的队伍热闹地继续行进,各种杂音不绝于耳。
马上的秦月淮面色冷峻,他在敷衍地点头回应周遭热情唤他“齐状元”的群众之外,神思早就飘远。
在他躲藏的这些时日,他是丁点消息也没有朝外放出来,深知王家在临安府的势力,他甚至连杨动那头也没敢去通知。
好不容易熬至殿试完毕,一番提心吊胆的伪装下,他的九舅舅总算未识出他,终于,这会他成了状元,身份是真正正大光明了,他是不怕被人关注了,可因他躲藏这几个月,与他“失联”的人们的消息,他同样是一无所知。
也不知,皎皎如何了?
也就在这个时刻,他仿佛听到了人群中一抹熟悉的声音。
秦月淮蓦地掀起眼皮,往四面八方环视。
沈烟寒站在人堆里,激动的心绪略有平静,认为状元郎是秦月淮的笃定也渐渐散去。
秦月淮是学问有所进步不假,可他底子那般差,能上进士榜单已经是难之又难,更何况是状元,他秦月淮哪来的本事成为榜首状元?
刚才侍卫说新科状元叫齐宴,她这会也想起了她那时怀着一抹侥幸,在放榜那日去看秦月淮的名字的事,此刻回想起来,榜首那位确实是她没听过的人,犹记得还有人在一旁谈论,也不知这新科状元什么来头,将几个耳熟能详才华横溢的世家郎君都给比了下去。
这般想,沈烟寒心绪复杂。
她既觉那人不是秦月淮实在情有可原,可又想,不是秦月淮,她难免失落失望,秦月淮到底去哪了?
身旁的吵闹声渐渐大了起来,沈烟寒明白是状元近前来了,便缓缓抬眸,往焦点人物看去。
她对上秦月淮看来她脸上的震惊视线。
沈烟寒脑中轰隆一声。
这一刻,沈烟寒觉得自己的眼睛、大脑通通都停滞不前,让她一时根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隔着晃晃悠悠的抬袖人群,二人视线撞在一起,皆一下怔然。
马上郎君身影清肃、气质独绝、神色冷峻,俊脸上,还有几个微毁容颜的疤痕。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第一眼看,这冷冷清清的气质,却又不是那个她记忆中的人。
秦月淮的震惊不止是当真见到了沈烟寒,更是看到她摇扇抬袖时露出的腹部来。
道路被侍卫们清开,为防止拥挤,队伍统领下令快速前进,侍卫得令行动下,秦月淮座下马匹行动速度一下变快。
眼瞧着秦月淮要路过身边,沈烟寒朝他喊:“秦月淮,是不是你?”
“秦月淮!”
“秦月淮!”
“是不是你?”
秦月淮眼神复杂。
他只静静看着沈烟寒,并未敢回话。
二人对视中,沈烟寒眼睁睁看着状元郎在一众侍卫簇拥中扬长而去。
她想到:春风得意、居高临下、恍若隔世。
她盯着秦月淮收回视线的背影,话声喃喃,说给自己听:“你一直在骗我不成?你究竟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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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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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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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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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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