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唐府——分明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却过出了大户人家的热不已的气氛。
自打陆苑搬去了兰苑居住之后,唐尤心系妻子是每日定时出门看望。
唐母付氏见儿子频繁出入府门,也曾问过唐尤去处,唐尤说见陆苑,付氏起初便以为唐尤是去的陆苑的娘家陆府。付氏就由着唐尤日日出门,毕竟她也清楚陆苑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回娘家,多少是有她的原因。
直到有一日,付氏偶然发现她儿子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她这才知晓,自己的儿媳不是回了娘家,而是去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别院住着。
这可一下就戳到了付氏的肺管子。
兰苑,那可是临安府远近闻名的雅苑。虽这些年来几经易主,但这院子的主人,无一例外的,这是这大周响当当的人物。
陆苑能去那样的地方居住,付氏认为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势力强大的皇亲陆家在背后支持。
而陆家为何要支持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在夫家之外的地方居住,付氏一想,瞬间皱紧了眉——这不是要撺掇陆苑和唐尤背着她在府外独立门户,还能是什么!
付氏头顶笼罩前所未有的一股危机感来。
不得不说,像付氏这种从小与儿子相依为命的独身母亲,儿子既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的精神寄托。不管客观上是真是假,在她心中,她之所以活着,全是为了照顾唐尤这个儿子。
简单说,她的儿子便是她的一切。
因而,一旦她生了怀疑唐尤这是要抛弃她的想法,就如春生的野草种子,一旦在心田生了根、发了芽,再遇着雨水一润,就只等着它疯狂蔓延了。
永远也不要小瞧一个患得患失的母亲的偏执力量,这话当真不会假。
付氏转眼就去了兰苑找陆苑要说法。
而陆苑呢?
于她而言,她已是处在了一种憋屈至极的境地了。
为了逃离蛮不讲理的付氏,她是借住到了别人家的别院里来,是一种娘家、夫家两头不沾的状况,只能用唐尤每日定时出现来看她去宽慰自己,待月份大些,胎像稳了,再去处理别的。
面对付氏找上门来的叫嚣,陆苑在听闻门房那处的汇报后,是当即就气得拍了下桌案。
“我不见她,你找个理由回了便是。”
兰苑的门房作为孟家的人,什么嘴角没见过?见借住来的这位娘子的气度同门外的夫人不在一个等次,再想想这几日同伴之间议论的一些逸闻,他当即就摸到了唐家这婆媳二人之间的门脉,点头道:“陆娘子放心,我保准不会让她迈半步进这儿来打扰您的清静。”
下人走后,陆苑的女使阿黎愤愤道:“就没有见过唐老夫人这样子的婆母,你在他们家的时候她想打你不说,娘子你都这都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她竟然还不放过你!”
说实话,陆苑其实早就猜到了,唐尤日日出没这兰苑,付氏发现她住在这里是早晚的事。她是想过付氏会来找她,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琇書網
阿黎又道:“而且呀,还说她是一个官家夫人出身,怎么如今就跟街上的泼妇一样,成日都在吵吵闹闹,你没听门房方才说她差点就硬闯进来么,真不嫌丢人现眼!”
陆苑无奈道:“想必只有我肚子里的这个落了地,才能堵上她的嘴罢。”
阿黎看着她的平坦的腹部,问她:“可是还有五日就到了大夫说的复诊时日?”
“正是。”陆苑点头道,“待消息定了后我们也回一趟陆家报喜,回了陆家后,就说我身子……”
阿黎机灵道:“嗯,我知道了!回陆家后娘子就说身子不大舒适,这样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要留娘家静养了。”
陆苑欣慰地点头。
*
五日后,陆苑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同阿黎一并出了兰苑,去了当初给她诊过脉的那个医馆“安康堂”。
她不是没想过去寻别的大夫问诊,可今年的天象差,四处雪灾,外地人早就提前回乡去了。放眼望去,这临安府临到年关还开着的医馆屈指可数,唯有“安康堂”还门庭若市。
“安康堂”离兰苑就一条街,陆苑选择了同女使走路同去。
时值辰时,是一日初始之时,上值的上值,出街的出街,虽风雪尤在,临安府中却依旧一片生机热闹。
郑士宴如常骑马去上值,他刚由北向南路过安康堂,随即便不期然见到由南往北去的陆苑。
郑士宴看着风雪中单薄的身影,看她脚步虚浮着,似摇摇欲坠,他抓缰绳的手一颤。
陆苑是怀着极大的期待出了兰苑的,且通身上下穿得十分暖和,头上还罩着狐裘披风的兜帽,可谓捂得密不透风,不会有任何受寒的风险。
可走着走着,她的腹中忽然传来一阵闷痛,且随着迈的步子越多,痛感越是强烈,这熟悉的疼法一来,陆苑蹙起了眉。
阿黎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娘子怎的了?”
陆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医馆方向,“无事,继续走罢。”
二人遂继续往前走去。
可走到距离安康堂还有十来步时,下腹一股热流突来,陆苑当即脸色一白,身子一晃,开口叫她的女使:“阿黎。”
“娘子,我在。”
“我……”
陆苑后续的话被翻身下马与她招呼的郑士宴打断:“表妹。”
陆苑一定心神,抬头看人,见是郑士宴,执礼道:“表哥。”
郑士宴看她身旁一眼,喉结微动,问道:“表妹怎么这么早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子观兄弟没来吗?”
“那我去前面的安康堂一趟。”陆苑轻声回道。
“你是身子不适?”郑士宴一下紧张道,见陆苑没有车马随行,又问:“可你怎么是走路来的?”
要知道,唐府离这安康堂可是隔了小半个城。
陆苑对上他一双灼灼的关切目光,心里隐隐有些着急,毕竟她这会更在意的,是她心中的猜想会不会是真的。
“我今日刚好在友人家做客,离这儿很近,就来找安康堂的大夫请个平安脉。”陆苑心中斟酌了一下话,这样回他。
无独有偶,两人正在讲话时,来安康堂抓药的付氏现身在安康堂外,忽然见到陆苑同一郎君讲话,她快步上前,质问道:“陆苑,你怎么会在这?他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一身兰衣的婆母像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过来,陆苑屏住呼吸,清亮的美眸瞪圆,心脏骤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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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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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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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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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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