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北区。
北区远离县中心,地价相对便宜。
许多寒门学生,住在此处,张扬一家亦在其中。
董仲邀和恒坐马车前来,看着沿途逐渐熟悉的风景,胖子似有猜测,惊疑道:“老仲,你的第二名侍读,想选阳子?”
董仲点点头,回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落魄时阳子帮我不少,现在他落榜,也该我拉他一把了。”
三天时间,董仲曾来看过两次张阳。
张阳落榜后,精神萎靡不少,可面对他时仍旧强颜欢笑。
关于前途,张阳一片迷茫。
这几天,董仲曾有思量,比起金钱的资助,侍读对张阳更有意义。
陪他入学府,可让张阳学到更多。
下次科举,成功在望!
“老仲,我不及你。”
胖子听闻,拱手郑重道,心服口服。
董仲所想他何曾没有想过,只是侍读之位意义甚大。
他与董仲不同,在和家仅仅私生子,也并非提名状元郎。
若没了侍读之位这个谈判筹码,他哪来扬眉吐气的机会?
胖子舍不得,董仲却舍得。
所以,胖子心服口服!
离得近了,董仲命马车停下,胖子也让管家在车内等候。
两人一如之前落魄,只带自身前往张阳家中。
张阳家中,还未走近,已听到阵阵孩童朗读之声。
董仲皱眉,以往为了备战科举,张阳家向来是附近一片最静的!
两人快步上前,只见张阳家门大开。
一众孩童,坐在张阳屋内,其中便有张阳弟弟。
张阳持一书卷,指导孩童们读蒙学,解释词义,有条有序。
“老张,你这是干嘛!?”
胖子惊呼。
张阳应声回头,看到两人微微一笑:“仲兄,胖子?你们先在屋内坐坐,等我教完这帮孩子,再和你们闲叙。”
说完,简单招呼两人在屋内木凳坐下,便继续教学了。
张阳的教学略显生涩,但对于孩童而言,绰绰有余。
他们大多没读过书卷,此刻听张阳教诲,一个个兴致勃勃。
足足半个时辰,张阳才结束了教学。
“好了孩子们,回去好好读熟我今天教的内容,明天上学我可是要抽考的。”张阳笑谈。
一众孩童应诺,兴冲冲的离开了。
送走孩童,张阳才在凳上坐下,说道:“抱歉,我这才开始教学,有些手忙脚乱,让你们见笑了。”Χiυmъ.cοΜ
“老张,你这是打算要入私塾了?”和恒直肠子,直言问。
张阳摇头苦笑,自侃:
“不入私塾,还能怎么办?这些年,为了供我读书,家人们已经受苦受累太久了,难不成我还让他们继续省吃俭用,供我读郡文院?”
说完,张阳苦中作乐,笑道:“其实现在也不错,我刚入私塾,私塾老师让我先教早教,等熟悉了教学后再去私塾上课。”
“在私塾当个老师,也能拿一份可观的薪酬,让家里人以后的日子过得富裕一些。”
他说得轻松,可笑得却牵强。
董仲听完,淡淡道:“阳子,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与你商议的。我入学府,需要两位侍读,你可愿当其一?”
这话一出,张阳懵了。
侍读!
身为一名曾经的科举考生,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侍读,便可随中举考生入十大学府。
在十大学府中伴读,所学所闻远胜于私塾、县文院、郡文院。
对于落榜考生而言,对于三年后的第二次科举,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仲兄,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张某当不得。”
张阳摇头拒绝。
身为落榜考生,他很清楚,伴读之位的意义。
“阳子,你可算不得无功不受禄,我以往在私塾的时候,你可帮了我不少吧?需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董仲解释道:“而且,我让你当伴读,也是有私心的。”
“我提名状元之事,你也知道。有着这个起点,就算我是儒生,将来不论是从政或从军,也定能有一番作为。”
“在入政入军之前,我需要打好自己的班底。相较于未来的同学,我更相信与我同过患难的你与胖子。”
“你当我侍读,日后若科举中举,于十大学府毕业后必须为我所用,成为我将来的班底。”
“这便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条件。相比于眼前的蝇头小利,我更着眼于长远的未来。”
他拍了拍胖子与张阳的肩膀,郑重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我最苦的时候,你俩都能陪我,我自也信得过你们!”
“艹!老仲,看不出来,你还能这么煽情啊!”
胖子破口笑骂,张阳沉默不语。
终究是少年郎,董仲一番话,两人双眼已有些湿润了。
“仲兄,容我考虑一二?”
片刻,张阳才开口,神情复杂。
内心,他已经被董仲说服,想要当侍读,闯出一番功名。
但一家子为供他读书,已经辛苦这么多年。
他又有些不忍,为了自己,让家人们再等三年,再过三年苦日子。
似看穿他的顾虑,董仲提议道:“阳子,你可是不舍家里人?若你不介意,我家中刚好缺一名管家,可让伯父前去应聘。”
“老张,你如果放心不下家里人,我可以让管家照拂一二,用的银两就当我借你的,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双倍还我便是。”
胖子趁热打铁,附和道。
听两人这话,张阳心生感动,答谢道:“仲兄,胖子,谢谢你们!”
“我早把你当成了兄弟,两兄弟之间何须言谢。”
“老张,还谢个屁,赶紧答应下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庙了!”
董仲回答,胖子笑骂。
言及此,张阳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了。
事情圆满解决,张阳也答应下来。
三人闲叙,胖子问及:“老仲,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前往长安?宜阳往长安,可是得好几天的路程。”
科举六月中旬举办,科举两天,放榜一天。
再加上又过了三天,距离传贴所述七月前,已不足十天。
再者,殿试也需提前抵达长安,早做准备。
还有,袁昭曾提及的京都文会……
如此一算,时间有些紧了。
“侍读之事已经落实,等衙门将我的两篇首稿诗篇送回,我便打算出发了。”
董仲回答。
鸣州、达府,这等才气诗篇,首稿意义重大,价值不俗。
虽是科举之文,可按照律例,此等才气诗篇,在科举评判结束后,需归还考生,由考生自行保管处置。
关于诗篇一事,那夜经双须公之口,早已传遍宜阳。
胖子与张阳,亦是知晓。
此刻听闻,胖子惊呼道:“不是吧?还没还回来?这都过去三天了,此事有些蹊跷啊!老仲,你可得小心点!”
“这话怎么说?”董仲诧异。
胖子告知道:“老仲,你有所不知,宜阳这位县令可是出了名的贪婪,他当上县令后可没少明示暗示众人送礼。”
“不止如此,他就任后,连宜阳县的赋税都增加了许多,赋税额刚刚压在违反律例的底线,可谓可恶至极。”
张阳沉声道:“对于这位宜阳县令,老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你的首稿非同凡响,县令又出了名的贪婪。有没有一种可能,首稿早就送回来,只是被那县令给贪墨了?”
此言说出,董仲面色一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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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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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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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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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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