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是深入肺腑的深拥。
虽然当下并不是什么充满诗意的离别,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她被雨微微沾湿了的衣襟,她身上的味道,她的鼻息和体温,全然都在他的怀中,就好像从未曾离去过一般。
“别走。”他将半张脸埋入了她的发间,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她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声音不大,闷闷的,像是那远处打响的闷雷似的。
离得很近,他不用大声说话,只是像这样嘴唇轻启,一张一合,她便能听得清楚。
兴许是因为他的下巴抵在了她头上,她总觉得这声音像是加了立体声环绕似的,音质好得像是在录音棚里录出来似的。
还是因为他说得太富有情感,让她暂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有些失神地靠在他的胸前,两只手紧张得都不知道放哪儿才好,就这么僵直地垂着,既不敢伸手去抱他,又觉得就这么放着太随意了,进退两难着。
数不清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的第几个拥抱了,从前她都敢伸手去回抱他,可是今天,她却是莫名其妙地怂了。
不为其他,就是觉得他今天,好像太过真挚了。
她总觉得他好像捧着一份沉甸甸的感情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用期待又失望的眼神盯着她看,一时间,她竟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应。
这份感情太过沉重,好像并不是能用只言片语就能概括出来的。这也是她迟疑的原因。
“我还是下楼叫梁医生上来,啊!”她微微挣脱开来,正顾左右而言他着,一声雷就在耳侧炸响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窜入了他的怀中,瑟瑟发抖了起来。
自然是没想到她突然会投怀送抱,虽然是条件使然,但他还是稍微有些怔住了。琇書蛧
不过一反应过来后,他就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用结实的胸膛给她最大的安全感。说实话,这雷着实也吓到了他,只不过还没到很严重的程度。
之前也曾听过如此炸响的雷,也算是打过几次预防针了。那是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还记得宋亚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问他有没有事来着。
“少爷,您没事吧?!”一想到宋亚说着话时的表情,他就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那时是半点儿都没表现出来。
该如何形容他的表情呢,大抵是夹杂着三分肃穆,三分紧张,三分惧怕,还有一分小心翼翼。总之是相当复杂的,他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
就算让宋亚来说,怕是也未必能说得清楚。
相比之下,她的反应就可爱得多了。虽然他本能地知道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但还是在无意识间做出了比较。
那是自然了,一个是上司和属下的关系,一个是夫妻之间的关系,那怎么能说到一块儿去了呢?想想都觉得不可理喻。
正想着,他已经习惯性地朝她的背上轻拍着,一下又一下的,每一下之间相距的时间点都尽量保持在相同的取值里。
就跟他精益求精的态度一样,他尽量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对她对事,都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打雷而已,不怕,有我在。”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再没有雷打响后,他才柔声对她说道。
好巧不巧,偏偏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毫无预兆下,一个惊雷又在不远处炸响,这声音大得跟轰炸机在地面上扫射似的,他感觉地板也为为之一震了。
本来因为他的话,她已经稍稍放下了强烈的戒备心,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光速,她受到的惊讶自然是增加了好几倍。
他自然是感觉到了的,因为她几乎是整个人都瑟缩在他怀里了,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这回,他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为了不吓到她,他手上的力度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既怕惊扰到了她,又怕捂得不紧,等一下打雷又吓到她了。
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在怀中响起,他一愣,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收紧了怀抱。
两人就这么在原地抱了二十分钟,她倒是还好,只是苦了他,得一直挺直着腰板站在那儿,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又让她受惊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过了许久,他正想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却忽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一道好看的眉紧紧拧着,表情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大抵不是在做什么让人快乐的梦。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睡着,他既有些意外,又觉得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他的视角看来,她的脸显得稍稍有些肉感,看起来分外可爱,让人禁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捏一捏。这和她引以为傲的漂亮的脸蛋自然是多少有些背道而驰的,但他却很喜欢。
高矮胖瘦,形形色色的美女,他这些年来见得很多,但除了她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抵是冥冥之中确定了的姻缘吧。从来不相信命理的他,居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小小地被惊到了。
先是买开过光的捕梦网,现在又是相信命理风水的那套,真是,败给她了。他有些懊恼地扶额,摇了摇头。
这时,她搭在他身上的手臂突然松开了一些,险些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去。
就在她快要滑落的前一秒,他的手稳稳地搭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虽然并不及时,但他至少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这种时候,如果让她摔醒过来,可大事不妙。
就跟叫醒梦游的人似的,可能会让她吓一跳,搞不好还会危急到生命。这些玩笑自然是一点儿也开不得的。想到这儿,他的表情也愈发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睡着了之后,自然是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四肢也这么软绵绵地垂着,他得用更大的力去支撑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掉到地上去。
稍稍把她扶正了些后,他便拦腰将她抱起,径直朝房间内走了去。
房间的格局和旧居里的一模一样,就连灯的开关位置也是一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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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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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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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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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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