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年没有勉强她,拿了套上次她穿过的睡衣给她,让她先去擦擦身子再好好睡一觉。
童星阑除了额头伤得比较重以外,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擦伤,护士已经帮她上过药并贴好了纱布,这种时候不太方便洗澡,但擦擦身子睡起来至少能舒服一些。
“需要我帮忙吗?”万斯年这时候根本没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满脑子只有担心她会不舒服。
童星阑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可等她进入了浴室尝试抬起手来脱掉自己的衣服,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医生说她身上有多处皮下出血,终归是受了些内伤的。肉体和关节的刺痛让她没忍住“嘶”了一声,连脱衣服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没法完成。
万斯年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头传来她的呼声,得到她的允许后连忙进了浴室。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晚点情况不对他还是得连夜把她送回医院观察着才行。
童星阑的手肘卡在了衣服里,模样有点滑稽,“我……脱不了衣服,会痛……”
万斯年一脸严肃地走到她面前,轻轻地帮着她把手从衣服里取了出来,目不斜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童星阑望着他,“帮我擦身子?”
万斯年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热,耳朵也是,但面上仍然努力保持着原来的严肃,回她:“我帮你脱衣服,然后帮你把热水和毛巾准备好,等你擦完换好了内……需要换洗的,喊我一声,我进来帮你穿睡衣。”
他想得很简单,而她竟然也答应了。
“裤子……你也帮我脱吗?”
在万斯年成功帮她脱掉上衣的时候,童星阑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惊得他手一抖,把她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他咳了一声,弯腰捡起了衣服,反问她:“你……需要吗?”
真的需要的话,他可以尝试闭上眼睛帮她的。
童星阑轻笑出声:“和你说笑的。”
随后他耳根通红地帮她在铁盆里盛好了热水,又拿了她曾经用过的毛巾给她,顺便贴心帮她润湿了毛巾拧干了,这才离开了浴室,想跟木头一样呆站在门外。
刚才她……笑了。
“万幸。”他长舒了口气,见她终于有回正常的情绪,心里压着的大石块瞬间落了地。
自从在医院里亲眼见到她脸上、手脚上、衣服下触目惊心的淤痕和红肿,他的心已然被愤怒填满,只是在那时候她需要他的陪伴,他不能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只能压抑所有的情感,尽自己所能陪护在她的身边。
童星阑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就在万斯年思忖着要不要敲门询问她情况的时候,她已经穿好睡衣出来了。
“睡衣我穿上了,不过上面的纽扣我扣不上。”她已经尽力扣上下面的几颗扣子了,上面的两颗需要把手太高,这个动作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费力。
万斯年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跟前,低头认真地帮她把上面的扣子扣好,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饿不饿?我给你煮个面?”
她摇头,“有点累,想睡觉了。”
万斯年点头,扶着她回了房,然后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嘱咐说:“喝两口,不要喝太多,安心地睡一觉,我就在外面,有需要的只要喊我一声就好。”m.xiumb.com
童星阑半张脸藏在了被子里,伸手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他,问:“你可以等我睡着了再出去吗?”
“只要你想。”万斯年没有犹豫,坐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
房内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床头一盏手动关闭的小夜灯。橘黄色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安静的,舒服的,让人十分安心。
“昨晚的事情……你想谈谈吗?”快六点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属实不适合去做笔录,如果能从她这里问到更多的细节,陈竹他们那边的进程能加快许多。
童星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万斯年想要放弃让她安心休息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心理病了?”
他愣了下,想了想,不再隐瞒,“有向心理专家咨询过,但不确定。”
“上次帮我的那位曹老师吗?”童星阑自然是记得她的,“难怪,她是位很厉害的心理专家。如果当初我能找一位像她一样专业的心理医生做心理咨询,或许就不会发生刚才那件事了,对不对?”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错,怎么能这么随意就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
是她自己没有慧眼识人。
万斯年突然把头凑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诧异下,和她额头轻轻相碰。
“我不懂心理学那一套,我也不知道需要怎么做才真正是帮到你,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说,“即使心理医生说你生病了,那也是身体出了问题,就像我们感冒了,这是身体出了毛病,不是我们本身做错了。”
他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不能让她陷进牛角尖的胡同里,要想办法带她走出来。
他往后退了些,望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问她:“你相信我吗?”
童星阑好一会儿才点头,“相信。”
她是相信他的,绝对的相信。
“一切都是严真的错,忘记他说的话,六个小时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欺骗你的。”万斯年伸手帮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别到了她的耳后,“你不用勉强自己,如果实在不想说就不说,在我的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明白吗?”
就算专家建议他不要对她太好,但在这一刻,他已然把全部抛诸脑后了。
什么心理疾病,什么回避型依恋都见鬼去吧。
童星阑把身子往被子里又藏了一点,避开了他的视线,对他的体贴本能地生出了回避的感觉来,但忍住了心里复杂的感觉,徐徐地把刚才发生的全部细节事无巨细地说给了他听。
“……他之前送了我一瓶沙子。”她蓦然想起打破的那个玻璃瓶,有点头皮发麻,“回到宿舍后我不小心打破了,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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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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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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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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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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