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残阳照进昭和殿中，卓凡跪在大殿之中，低垂着头面色沉重。
“把坊间那些传谣的人都给朕抓起来，凡看了此书的人都抓起来杖毙！”
楚光大发雷霆，案桌上的奏章玉玺扫了一地，其中有一本书格外醒目，正是灼华连夜印刷的那本《前朝秘辛》。
殿中侍奉的太监小宫女们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卓凡硬着头皮颤声道：“皇上，此事已人尽皆知，杀不尽了。”
楚光眸中划过一丝恐慌，《前朝秘辛》一直藏于书阁之中严加看守，为何市面上会出现与其一模一样的书本?
这件事，一旦被天下知晓，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楚光不敢想象后果。
他面目狰狞，牙呲欲裂。
“查！不惜一切代价去给朕查清楚，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卓凡如释重负，连道：“微臣遵旨！”
天下纷乱，崔岳清父子起兵之前就昭告天下，是楚氏不仁在先，如今又出了这本《前朝秘辛》，如果让世人都知道里面的内容，楚氏还有颜面称王称帝吗？天下百姓还会臣服于他吗？
——
函谷关中，傍晚时分，将士们领了粥饭和馒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谈论战事面色凝重的，也有担心家乡麦稻庄稼的。也有高谈阔论说能把崔家军打的落花流水的。
其中有一伙人，格外安静。
王阳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安静的吃着饭，灼华靠在树上手里拿着一张大饼，时不时咬两口，然后又嚼个不停才咽下去，如此往复，一张普通人三两下就能吃完的烙大饼，灼华足足吃了一盏茶的功夫都还没有吃完。
熟知灼华的，都知道她这是在想事情，所以王阳四个人才不敢出声。
这时，几个人端着碗怯怯的走到了灼华身后，引起了王阳四个人的注意。
“你们想干什么？”二狗一看见几人就站了起来，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灼华进军营跟着大家伙一起操练的时候，这几个人没少说坏话。
马彪堆出一个满是褶子的笑，“不干什么。”说着，他又看向了灼华。
“我们就是……就是想跟先锋说说话。”
听到马彪的声音，灼华把嘴里的大饼咽了下去，扭头向他看去，认出是马彪，她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怎么也在这？”
灼华一出声，跟着马彪来的那几个男子紧绷的神色立时放松了不少。马彪嘿嘿一笑，跟着蹲到了灼华身侧。
“我马彪命大，活着到了广陵，然后又跟着齐将军出来了。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先锋你。。”
灼华抿唇：“但愿你也能活到战争结束。”
马彪：“……”
他挠头，这话听着是好话，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呢？
想了想，马彪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先锋，你觉得我们能守住函谷关吗？”
其实马彪更想问，楚国还能在崔氏父子的手里存活吗？
听到这个问题，灼华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去，见有不人都在望着她。
她便知道，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不过，他们不应该来问她，毕竟她不是主帅。
若是前世，灼华定然会撒个谎，来稳住军心，但是现在，她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灼华沉吟片刻，答道：“守不守结果都是一样的。”
马彪微怔：“为什么？”
“敌强我弱，力量悬殊。”
“可是……可是我们参军的，就是死也要守住了啊。”
死也要守住啊。
这句话，曾是谢灼华的座右铭，是底线，是坚持。
她曾为了这句话，咬紧牙关也要去坚守一座不可能守住的城，为了这句话让多少人送过命，结果是什么呢？
众叛亲离。
灼华轻笑一声，反问一句。
“死也要守住，是为了谁？”
马彪被问住了，他怔愣一瞬，旋即扭头过去与伙伴们对视，渴求从他们的脸上得到答案。
但是谁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马彪无法，只能回过头来怯怯的回答：“我们……我们当兵的，将军叫我们守我们就守，叫我们打就打，我们守住了荣誉是将军的，守不住了就是一死。”
灼华抿唇：“倘若你拼死守一城，是为了百姓，那么战死也是荣耀。可若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君主和国土，你的死就毫无意义。”
马彪彻底怔住，他是青州人，从小受尽剥削长大，长大之后靠种田为生，后来遭地主剥削，父母相继离世走投无路才来了军营。
他来军营的初心，是想寻个官职，这样就不用受人白眼，不必遭人欺压。
可仗打到了现在，马彪已经没了当初的想法，只想着活下去。
其实他也不明白，在战场上拼杀是为了什么。
为了百姓，百姓们过的并不好，为了国家，这个国家乌烟瘴气，到处都是不平和离乱。
见马彪不吭声，灼华起身带着王阳四个人离开了此处。
五人来到一僻静处，灼华从怀中拿出一本《前朝秘辛》递给了二狗。
“二狗，我们当中就属你能说会道，你拿着它，务必要让里面的内容在三天之内传遍整个军营。切记，不能让别人记住你是哪个营的。”
二狗接过去，痞笑道：“这话我爱听，交给我放心，以后这种话多说点就是了。”
灼华没理他，转而又看向了王阳：“王阳，你和他一起。”
王阳点头，“好。”
小小和翠儿跃跃欲试：“那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灼华用下巴指了指二狗：“他用完后，把东西放到齐耀的帐篷里去，切记，一定不要叫别人发现。”
“好！”
——
周二狗这个人，是遇到什么人就说什么话，没过上两天，整个军营里都在《前朝秘辛》里的内容。
比如，楚光为得皇位，杀了父亲和兄弟。为了巩固朝堂，不惜冤枉坑杀八十学生，等等一系列恶行。
还有便是，楚光的父亲在位期间做过的那些荒唐事，迫/害百姓，滥杀无辜，加重税收等等。
一时间，关中将士离了心，开始痛恨楚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跳出来问大家。
“楚氏不仁不义，我们为何要为他们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就这一问，直接将整个军营闹的人仰马翻。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士卒们无心再操练，营长的军官怎么叫都没用。
将领们没办法，只能将此事告知齐耀和楚暮。
楚暮大感震惊，当即下令彻查是何人在军中造谣。
但是，《前朝秘辛》却从齐耀的帐篷里被人搜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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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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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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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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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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