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亦受邀参加,于仪式上竟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真挚虔诚,讲述起诸神与信仰,听得众百姓跟随呼号、热泪盈眶。
若非知道真相,雪颜大概也要忍不住被他感动。即便早已知道了真相,雪颜亦是好生佩服。
仪式即将结束时,天翊忽然又宣布一个惊人的消息——羽族上将古天鹰与灵族华萱公主即日订亲。
这个消息使羽族百姓欢声雷动的同时,亦震得雪颜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古天鹰,但见古天鹰拉着华萱公主的手,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笑。
而华萱公主亦并无心愿达成的惊喜激动之色,反倒看起来比古天鹰更加从容镇定,显然订亲之事两人昨夜早已商量妥当。
雪颜心中五味杂陈,既为两人终成眷属而高兴,又担心古天鹰只是因为要替天翊巩固王权,这才不惜牺牲自己的感情与灵族联姻。
翼若将军曾为了天翊迎娶长老侄女丽锦为妻,以古天鹰的义气,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若是如此,对华萱公主岂非太不公平?
仪式结束后,雪颜顾不得避嫌,于王宫后殿中匆匆找到了古天鹰。
其时古天鹰似乎正在和天翊商议政事,雪颜的脚步在门前踟蹰之际,二人已然结束了谈话。
天翊亲切笑问道:“雪颜,你是过来找我,还是找你的天鹰哥哥?”
雪颜指了指古天鹰。
天翊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且在此慢聊,我去找父王和小洛商量一下送往灵族的聘礼。”言罢,随手为雪颜斟了杯茶,含笑出了房间。
雪颜踏进门来,尚未开口,古天鹰已温声道:“妹子,你这么急急忙忙来找我,可是为的我与华萱之事?”
“正是。”雪颜没有过多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虽然我一直希望你和华萱公主结为夫妇,可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赶在羽族王权受到长老势力威胁的时候,我想问问,你对华萱公主究竟有几分真心?”
古天鹰道:“我不否认,此时与华萱订亲,确有为天翊巩固王权的原因……”
“你怎可如此对她!”雪颜晓得这件事轮不到自己管,却还是忍不住生气地道:“你从前已经娶过不爱之人为妻,今日难道还要再做一次这样的事吗?纵然华萱公主自己心甘情愿,你又于心何忍?”
雪颜的质问令古天鹰低头沉默下来,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
“华萱公主不是普通女子!”雪颜以为古天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愧疚中反思,接着道:“倘若你只能给她婚姻,却不能给她足够的爱,她迟早会无法忍受。到那时,她要么忍气吞声,在你身边过得痛苦不堪,要么回到灵族,叫整个灵族与羽族为敌。那样的两种结局,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妹子……”
“哥哥——”雪颜本来是想忍住怒气的,却不料越说越气,继续道:“今天我在迎接我们的仪式上看到翼若将军,他原本是那样洒脱的一个人,可他此时脸上的愁苦,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得。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妹子,你听我解释——”古天鹰终于得着了说话的机会,抬头看着雪颜道:“我方才要说的是,若非为天翊巩固王权之故,我们本来商量着到夏季定亲,明年春季完婚。然而为了天翊,我们决定将定亲与完婚时间皆提前数月。”
“你的意思是……”雪颜怔了怔,茫然道:“你已经决定与华萱公主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王权与天翊?”
“不错。”古天鹰平静地道:“我对华萱虽没有轰轰烈烈的爱,可是当她突然在我面前出现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欢喜。那时我便想,此生若能得她长伴左右,亦已了无遗憾。”
“……”雪颜有些说不出话,原来,当她还在为别人愤愤不平的时候,别人已经悄然走进了古天鹰的心。
“妹子,你不用担心。”古天鹰温和地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华萱也一定会对你的好意心存感激。但我们都早已过了年少无知的时候,相信如今的我们不会再犯过去的错。”
“是我多事了……”雪颜低了头道:“华萱公主是个勇敢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理该得到幸福。”
“她不但是个勇敢的女子,更是个善良大方、深情执著的女子。”古天鹰眼中带着浓浓的赞赏道:“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不再让过去的悲剧重现。”
雪颜点了点头,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心酸地道:“这段感情中她已经付出太多,你将来无论如何不可辜负了她。”
古天鹰道:“你放心,我知道作为男子,原该比她多一些勇敢和付出。但我身受义父重恩,总不忍在羽族艰难时离去。且忆冰、望南两个孩子虽然懂事,亦怕她心中介意……”
“不会的——”雪颜道:“华萱公主有寻常女子没有的大气,她决不会介意忆冰和望南。但她身为灵族公主,只怕不能轻易离开灵族,你又不愿离开羽族,那可如何是好?”
“昨日我们已经就这些事说开。”古天鹰道:“她很愿意嫁入羽族,且更难得她与忆冰、望南一见投缘,从今后我一定会补偿她的付出,至少不叫她为自己的付出后悔。”
“她已经见过忆冰和望南?”雪颜想起自己当年与两个孩子之间的不愉快,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倘若那两个孩子与她并未一见投缘,甚至讨厌她、叫你远离她,你是不是就打算放弃了呢?”
古天鹰意味深长地看了雪颜一眼道:“我说过,我不会再犯当年的错。”
雪颜明白了古天鹰的意思,忍着心里百般复杂的滋味道:“那就祝哥哥和华萱嫂子从此后琴瑟合鸣、永结同心。”
“多谢妹子。”古天鹰含笑的眸子里掩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道:“难得你现在倒会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呵呵……哥哥也祝愿你与心上人早日结为人间佳偶。”
“我?”雪颜脑子里闪过师父的影子,然而,在规矩森严的羽族,终究没好意思承认,只含含糊糊地道:“我没有……”
“妹子何必瞒我?”古天鹰笑道:“羽洛说你与繇山上新收的一名弟子甚是情投意合……是了,那弟子似乎叫做龙苍。天翊还一直惦记着要为你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厚礼,我也在想着送你什么,你却还不好意思叫我们知道。”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雪颜脸色通红,欲待解释,又不晓得如何解释,只能转移了话题道:“你与嫂子定亲定得匆忙,我和师父来不及为你们准备礼物。到你们成亲之时,你想要什么?”
“我并不需要什么……”
“不许说不需要。”雪颜像一个真正的妹妹般略带强硬地道:“你知道繇山不可能不为你准备礼物,既然始终要准备,倒不如你直接说出来,免得叫我们费心。”
“那就把繇山的酒多带几坛给我吧。”古天鹰像一个真正的哥哥般亲切笑道:“上次在你们繇山喝过不知什么果子酿的酒,倒是觉得甚为不错。”
“繇山不单有四季果酒,还有四季花酒和各种药酒。”雪颜道:“届时我把每一种酒给你带一坛来,管叫你喝个够。”
“有劳妹子了。”古天鹰笑道:“那些已是最好的礼物,无需再费心准备他物。”
雪颜嘴里答应下来,心里却知古天鹰并非贪杯之人,将酒送于瘾君子固然是极好的礼物,送于古天鹰决然算不上好东西。
然而他既不肯向她要别的,少不得她还是要自己慢慢费心准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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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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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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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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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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