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细微的呼吸声均匀地传出来,梵天、弑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进了室内。
室内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梵天、弑尘已分别带着银衫、琼花回到了院中树上。
两人显然被点了哑穴,迷迷糊糊中满脸惊恐地望着劫持自己的男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走——”梵天低喝一声,身影鬼魅般一闪,踏着树木枝桠向探出梅花的院落掠去。
月溶溶,花寂寂。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此时多了个俏丽而忧伤的女子身影。
那身影光着脚,似乎因急于寻找什么而焦虑不安地四面张望着。
“灵儿——”当梵天挟持着银衫落上墙头,一声低低的呼唤出口,那女子蓦然转过身来,定定看着梵天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雪颜落脚在梵天身边,见院中并无恒寂的影子,正待过去扯起魔灵公主就走。不料此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恒寂提着一双鞋子、拿着一件斗蓬走了出来,仿佛没有看到墙头上的众人般向魔灵公主柔声笑道:“灵儿,露冷天寒,怎地不穿鞋子就跑了出来?”
说着,将鞋子放在地上,斗蓬轻轻一抖,向魔灵公主肩头披去。
魔灵公主仍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梵天,待察觉到恒寂为自己披上了斗蓬,又要俯下身子为自己穿鞋之时,不由全身猛地一震,向后连退数步道:“梵天哥哥来了——”
“我知道。”恒寂蹲在地上拿着鞋子,头也不抬地道:“灵儿,地上凉。来——先把鞋子穿上。”
“恒寂!”梵天忍无可忍地抓着银衫跳进了院子,怒声道:“你认不认得我手中这女子是谁?”
大概是为了让银衫、琼花出声求救,借以扰乱恒寂心神,梵天、弑尘不约而同地在跳下墙头时解开了银衫和琼花的哑穴。
“公子……”不待恒寂抬头,银衫已含着泪水颤声道:“婢子无能,遭人劫持连累公子,公子勿以婢子为念。”
弑尘手里的琼花也道:“琼花大仇蒙公子之恩得报,今生纵死而无怨,公子亦无需以琼花为念。”
“两个傻丫头——”恒寂从地上站起身来,淡若无事地笑看着银衫与琼花道:“你们随我多年,向来忠心耿耿,我岂会置你们于不顾?你们放心,有雪颜在,你们不会有事。”
“雪颜?”二人同时侧头看向穿着喽啰衣服的雪颜,琼花不相信地摇头道:“我并不认得这位姑娘,她如何会管我们的死活?”
银衫却惊叫道:“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不是公子从前的未婚妻么?”
“难为你只看过一次画像便记得这般清楚。”恒寂笑道:“倘若你们两个丫头知道,她便是从前的小青鱼,大概会对她多一些信心。”
“小青鱼……”二人再次打量雪颜,眼中尽是茫然。
如若这女子是被公子易了容、做了敌方卧底的小青鱼,公子当着敌人的面揭穿她的身份,这卧底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在二人迷惑的目光中,雪颜吸了口气,尽量压抑下心里的怒气,保持着冷静的语调道:“恒寂,我劝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虽然我并不希望她们死,但你若不肯交出魔灵姐姐,我可能会第一个要了她们的命。”
恒寂太了解她,晓得她做不出滥杀无辜之事。而她必须使恒寂相信,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雪颜,不要说这样的话。”恒寂仿佛劝说一个老朋友般温言笑道:“你天性善良,即便努力装得狠毒,也还是装得不像。我近来明白,一个人不该违背自己的本性,善良者为善,邪恶者为恶,这才符合天道自然。”
“你的废话太多了!”梵天手中的刀子忽然在银衫脖颈上一抹,看着恒寂凛声道:“这丫头若是对你无关紧要,我即刻便叫她魂消魄散。你若顾念主仆一场,马上把灵儿放了!”
一条细细的血痕顺着银衫的脖子慢慢流下,染红了银衫肩头的衣襟。银衫吓得面如土色,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银衫——”恒寂笑容忽敛,脸上掠过一抹疼惜,似乎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向银衫伸出手来。
“不许动!”弑尘的刀子停在琼花颈边,不带情绪地警告道:“你上前一步,我便砍掉她一条手臂,上前两步,我便砍掉她两条手臂。”
恒寂退了回去,目光投向雪颜脸上。
看到梵天对银衫动手,雪颜本来差点儿忍不住要去阻止。然看到恒寂担心的神色,她立即控制住了自己,尽量不朝银衫看上一眼。
原以为这个大魔头无情无义,不会将下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即使杀了银衫琼花两人亦毫无用处。却万不曾料到,她们的死倒的确有可能扰乱他的心神。Χiυmъ.cοΜ
“你不用看我。”雪颜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道:“你若舍不得她们两个,便把魔灵姐姐还给梵前辈。否则,谁也救不了她们!”
“灵儿不是物品,可以拿来还去。”恒寂蹙眉道:“雪颜,你不觉得应该先问问灵儿是否愿意跟梵天回去吗?”
“魔灵姐姐当然愿意!”雪颜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光不自觉地望向魔灵公主,但见魔灵公主虽满目深情地望着梵天,却丝毫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雪颜张大了眼睛,对着魔灵公主叫道:“魔灵姐姐,难道你不愿意?”
魔灵公主不说话,唯泪水慢慢溢出了眼眶。
“灵儿——”梵天心疼地叫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来我身边?”
“梵天哥哥——”魔灵公主抓住了院中的梅花树,好像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走过去般,带着令人心碎的痛楚道:“你走吧……将来我总会去找你……”
“灵儿……”梵天架在银衫脖子上的刀“呯”地一声掉在地上,身影一晃,不顾一切地向魔灵公主冲过去道:“是他强迫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
“梵天大神——”不待梵天冲至魔灵公主面前,恒寂衣袖一挥,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封印道:“若是灵儿答应跟你走,我决不拦着。若是你要强行带走灵儿,我决不允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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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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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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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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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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