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们是同一天到的繇山?”媚雅看了雪颜一眼道:“那这个师姐师妹之名,可该如何分辨?”
“小雅,你怎么也迂腐起来了?”啸风笑道:“名分二字,有什么值得计较?师父都说了,你喜欢做师姐就做师姐,喜欢做师妹就做师妹。以小颜的脾性,万不会与你争。”
“小颜不会与我争,难道我倒会与她争么?”媚雅嘟了嘴巴道:“瞧师兄说的,好像我从小欺负小颜一样……这次我偏要让小颜来选——小颜,你要做师姐还是做师妹?”
雪颜对于师姐师妹的名头委实不计较,笑着反问道:“小雅,你喜欢做什么?”
“我要你选,你又来问我……”媚雅的眼珠子忽然滴溜溜一转,仍对啸风道:“师兄,莫不如由你来定——师父当年走进回风竹院时,你先瞧见的我,还是先瞧见的小颜?”
啸风沉吟了一会儿道:“小颜的皮毛与师父的衣服一个颜色,而你的皮毛却鲜艳如火,在师父怀里格外显眼……我先瞧见的大约是你……”
“嘿嘿,小颜——”媚雅一脸得意地扭头道:“如此,就委屈你做我的三师妹吧……”
“等等——”啸风又道:“其时师父的衣服上好像沾染得许多血迹,格外显眼的应该是小颜……”说到这里,啸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唉,时间都过去了两千多年,我也记不大清了,你们还是自己定吧。”
雪颜看了看媚雅,媚雅看了看雪颜,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谁都不再提起这个稀里糊涂的话题。
啸风领路,雪颜与媚雅同至啸风府中,一路上遇到的军民人等皆称啸风为“虎帅”,称虎儿为“少公子”。
雪颜记得从前啸风的称呼乃是“虎先锋”,不由笑道:“师兄的军职是又升了许多吗?”
“升不升有什么打紧?”啸风憨厚地笑道:“皆不过尽忠于家国而已,我做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同。”
媚雅赞道:“师兄这样的人才真真难得……我曾听夜川训斥那些魔界之臣道,‘你们只晓得勾心斗角向上攀爬,却不晓得在自己的位子上努力做好眼下之事,叫本座如何信任?’若是夜川手下多几个师兄这样的人,他也不须烦恼了。”
啸风忽然蹙了眉头道:“小雅,师兄说句本不该说的话,望你听了莫要介怀。”
“师兄有话直说便是,干嘛学人这么客气。”媚雅不满地笑道。
“好,咱们师兄妹不是外人,师兄就直说了。”啸风神情严肃地道:“人、神两界自开天辟地起便与魔界势不两立。数千年来,只因神界凋敝、魔界内乱、人界受困于怨灵之灾,方使得三界看起来暂时相安无事。但三界中只要有一界崛起,这种表面的和平必然被打破……”
“师兄是担心有朝一日咱们成为敌人吗?”媚雅道:“小雅可以保证,只要夜川掌管着魔界,魔界便绝不会与人界为敌。”
“我相信夜川出身人族,不会有意与人界为敌。”啸风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魔界强大到足够吞噬人界或神界,魔界臣民可甘心闭锁一隅?而人界或神界一旦崛起,又岂会容许魔界立足世间?”
媚雅答不出话。
啸风接着道:“再者,魔界民风剽悍、难以掌控,他们可甘心受命于异族之人?其时夜川若要保全魔君之位,只能通过对人神两界发动战争来适当削弱魔界实力、取信于魔界臣民。小雅,如果到了那一天,除了对你,师兄不会对别人有所顾忌。”
媚雅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啸风的话,沉吟片刻道:“小颜,你觉得会有那一天吗?”
雪颜想了想,道:“人界遭受怨灵之灾前,人、羽、妖三族互相倾轧,战乱不断。世间好像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宁静和平。既然如此,将来的战争又何必去想它?小雅,我希望你安心享受当下的幸福就够了,将来的事不妨留到将来去解决。”
“小颜——”啸风皱紧了眉头道:“所谓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如果一个国家、一个种族知道将来的不幸必然发生,却不去想法子避免,而是只顾享受当下的繁荣富庶,你觉得那个国家、那个种族是有希望的吗?”
“……”雪颜无言以对。
作为个人,她可以不在乎将来如何,任命运走一步展露一步的风景。可作为一个种族、一个国家,她知道每走一步,都必须考虑前面十步甚至百步的事。
啸风长居军中,习惯了从家国的角度去考虑每一件事。而她长久独自漂泊,有时候今天懒得去想明天,又哪里会想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以后?
媚雅沉默了许久,低眉道:“师兄觉得,小雅应该怎么做?”
“劝夜川放弃魔君之位。”啸风道:“夜川出身人界,以强力攫夺魔君之位,魔界中决不可能人人心服。你们在魔界多年,魔界中是不是始终叛乱不断?”
媚雅点了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然而夜川有他的固执,我怕……”
“小雅——”啸风道:“夜川对你情深义重,你不必害怕惹得他不高兴。何况你此举既是为了你们的将来,也是为了他好,他不是蠢人,定能明白你的用心。”
“好,小雅便照师兄所言去做。”媚雅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我原本早已希望他放弃魔君之位,同我一起或长居繇山,或隐居落剑山。但唯恐自己对他要求太多、索求太多,今听师兄之言,倒去了我心头顾虑。”m.χIùmЬ.CǒM
三人说话之间,倩蓉已指挥着厨下做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亲自来请雪颜、媚雅到饭堂用餐。
雪颜见倩蓉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样貌与倩蓉颇有几分相似,眉目间又有些啸风的神韵,不禁好奇地问道:“这孩子是?”
“姑姑,这是我妹妹狸儿。”不等啸风倩蓉答话,虎儿过去从母亲手里牵过了狸儿的手道:“狸儿,这位穿着白衣服的,便是从前哥哥对你提起过的雪颜姑姑。”
“哇,雪颜姑姑——”听得虎儿介绍,狸儿立即清脆地叫了一声,跑到雪颜身边道:“哥哥说你是天底下最最漂亮、武功法术最最高强的女子,狸儿将来也要像你一样,做一个最最漂亮、最最厉害的女子。”
“呵呵……”雪颜十分汗颜,没想到虎儿在背后这样夸她,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姑姑没有你虎儿哥哥说的那样好。狸儿,你将来会比姑姑更漂亮、更厉害。”
“真的吗?”狸儿天真而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雪颜道:“狸儿真想真想快点儿长大!”
“狸儿,别听你雪颜姑姑瞎说。”啸风道:“容貌是天生的,并不是努力了就能改变。至于武功法术,你只要勤学苦练不偷懒,一日比一日进步即可,不需要跟别人去比,更不需要跟雪颜姑姑去比。”
“啸风——”倩蓉微嗔道:“狸儿正是爱做梦的年纪,你何苦这般认真,叫她心里失望难过。”
狸儿的脸上果然有些失望颓丧之色,转头看着倩蓉道:“娘亲,狸儿永远不会像雪颜姑姑这般漂亮,也永远不会像雪颜姑姑这般厉害,是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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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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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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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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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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