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伙计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秦公子——”雪颜见不得伙计为自己受委屈,站起身挡在伙计面前道:“你说这样的话,是怪我不该来找令夫人吗?”
夜川没有回答雪颜的话,却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了雪颜的手臂,将雪颜向烟波楼外拉去。
“你想做什么?”雪颜吓了一跳,明知自己挣不开夜川铁钳般的大手,还是忍不住拼命挣扎道:“我只是念在与令夫人主仆一场,想要与她叙叙旧而已,秦公子为何这般待我?”
夜川不答,直将雪颜拉出烟波楼外半里许,方甩开了雪颜的手臂道:“狐狸——魔界之中你既不曾对小雅说出真相,如今又何必打扰她的生活?”
“什么狐狸?”雪颜心中大振,故作糊涂道:“我是小青鱼,君上这么快就忘了小青鱼的名字吗?”
夜川皱紧了眉头,目光凌厉如刀,忽然掐住雪颜的脖子道:“你是不是忘了,本座不喜欢废话?!”
“咳……咳咳……”雪颜连咳数声,双手试图推开夜川的手,却无异于蚍蜉撼树。“夜……夜川……”雪颜艰难地道:“我……我是雪颜,有……有话好……好说……”
“咱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夜川放开了雪颜的脖子,却身子前倾,近在咫尺地逼视着雪颜的眼睛道:“自你带着幽魂破尽剑离开魔界,本座已猜到你的身份!本座讨厌欺骗,而你——骗、了、本、座!”
雪颜心中发颤,鼓起勇气迎视着夜川的目光道:“我是骗了你,可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难道不许别人骗你一次?”
“不许!”夜川蛮横地道:“别忘了你的命原本便属于本座,有什么资格跟本座讲出‘伤害’二字!”
“……”雪颜有些无语,她晓得所有的道理都在强者嘴里,沉默了片刻后,躲开夜川摄人的目光道:“小雅已经知道我去寻她,她出来见不到我,可该多么失望?”
“不要提小雅!”夜川粗暴地冷声道:“本座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小雅的名字,也不希望你的余生再记起小雅,否则……”
“我可以忘了她,我师父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忘了她。”雪颜道:“你将我劫持到此,难道就不怕中了我师父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夜川眸光一沉,天绝剑蓦然抵上雪颜胸口,一字一字警告道:“倘若再让本座见到你,休怪本座剑下无情!”言罢,转身向烟波楼飞掠而去。
雪颜蹲下身子,喘了好一会儿气,方拖着发软的腿脚向湖上画船走去。
她没有料到夜川如此警觉,更没有料到夜川早已猜测到她的身份。好在她足够聪明,以谎言骗得夜川回去,否则,不晓得夜川的天绝剑会不会一不小心刺破她的胸膛。Χiυmъ.cοΜ
到得画船之上,她仍然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地向昊天神君道:“师父,弟子无能,不但未将小雅带至此处,还打草惊蛇,引得夜川起了防备之心。”
“无妨,为师已经见过小雅——”昊天神君不以为意地说着,挥手化出引凤琴,兀自在舱中坐下弹了起来。
铮铮淙淙的琴声如珠似玉溅落湖面,雪颜心里万分好奇,待要问问师父何时见的媚雅、媚雅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打扰了师父的雅兴。
冰魅跳上她的肩头,小爪子抱着她的脖子,尖尖的鼻子在她的脸颊上蹭来蹭去,一副别后重逢的欢喜之情。
黑皮则蜷曲在舱中桌案上,三角脑袋随着琴声的节奏一俯一仰,好像颇懂丝竹的内行人一样。
一曲将罢,船舱外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船上客人,我家主人请二位到烟波楼中一叙——”
“师父……”雪颜说不出多么惊讶,舱外拱手俯身站着的是罗刹,罗刹的主人自然是夜川无异。然而,适才还警告她远离媚雅的夜川,何以在片时之间改变了主意,竟要请她和师父到烟波楼中叙话?
琴声缓缓收尾,昊天神君站起身子,缓缓迈步出舱,对岸边的罗刹淡淡道:“带路——”
“师父,为什么?”雪颜脑子里一团糨糊,抱着冰魅跟随昊天神君向烟波楼走去时,忍不住懵懂问道:“为什么夜川要请咱们过去?他向来对咱们不怀好意,须防有什么阴谋。”
雪颜说话的时候,罗刹的目梢余光时不时回头打量着她,似乎奇怪往日的同侪,如今何以成了一个人间富贵公子的弟子?
“夜川自然不会请咱们过去,请咱们过去的是小雅——”昊天神君嘴唇微微动了一动,以外人听不见的声音道:“为师适才给了小雅一道定身符咒。”
“啊……”雪颜差点儿惊呼出声。
如果那道符咒已经在夜川身上发生作用,那么媚雅的记忆是否已经被唤醒?
夜川劫持自己出烟波楼,前后不足半炷香的工夫,媚雅身边又有罗刹等人守着,师父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躲过罗刹等人的眼睛,唤醒媚雅的记忆、并将符咒交于媚雅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雪颜的脚步已再次踏进烟波楼。穿过两进院落,在后面一座精雅的阁楼前,罗刹停住了脚步。
“启禀主上,船上两位客人带到——”罗刹拱手恭声道。
阁楼里寂无声息。
“启禀主上,船上两位客人带到——”罗刹又说了一遍,略略提高了声音。
阁楼里仍然没有人答话。
昊天神君眉梢微皱,忽然挥出一道白光,同时握住雪颜的手,自白光中穿墙而入。
阁楼中空无一人,惟有幽香细细。
那是媚雅身上的味道,还有腊梅沉香膏的味道。
腊梅沉香膏此刻正打开了盖子放在桌角,房中人显然走的匆忙,来不及将其合上。
雪颜走过去,将冰魅放在桌上,慢慢合起腊梅沉香膏,握在手里怅然道:“他们走了……”
“他们走不远!”昊天神君言罢,将冰魅与冰魅背上的黑皮收拢袖中,而后携起雪颜,转眼站上了阁楼的楼顶。
晴朗的天空里,但见一团青黑色的乌云向西北方急掠而去。
昊天神君挥手之间,已凝起一团白色的云气,带着雪颜向乌云追去。风驰电掣间,不知已离剑仙城几百里许。
白色的云距离青黑色的云越来越近,眼见即将追上之际,乌云里忽然飞出一个人来。
相距渐近,雪颜瞧得清清楚楚,那人是夜川最为信赖的手下之—残烬——也就是北圣神君之裔陌远风。
看陌远风的样子,似乎意在阻止昊天神君的追踪,然而转瞬之间,陌远风却在空中跪了下来,对着昊天神君俯身拜道:“晚辈残烬,见过昊天神君——”
昊天神君来不及理会陌远风,白云眨眼间掠过了陌远风身旁,并将陌远风远远抛在身后。
距离乌云不足百余丈远时,昊天神君手中乍然发出千万道白光,密密麻麻地在乌云前方织起一张浩大的网。
乌云向上升起,那网便跟着向上移动。乌云向下坠落,那网也跟着向下飘坠。
“小雅,你还好吗?”白云与乌云之间相距不足十丈远时,雪颜担心地对着乌云唤道。
回应雪颜的,是乌云中蓦然喷出的一团火焰。
那火焰如同一条赤色巨龙般将白云裹挟其中,灼人的热浪与耀眼的光芒逼得雪颜不得不捂住了眼睛。
“好热——”
“热死了——”
冰魅与黑皮忍不住在昊天神君袖子里发出人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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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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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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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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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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