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公子——”巴东转过身,很有礼貌地自大门前退开数步,拱手道:“在下如意酒楼巴东,非敢擅扰公子清静,只为带走本楼犯事伙计阿獭,不小心误伤贵府下人,万望公子恕罪。”
“小青鱼,你是不是受了伤?”阿獭先时被白河公子容貌气质所惊,怔了片刻,听到巴东的话,赶忙拉起雪颜的手瞧看。
雪颜的右手像挂在风里的一尾死鱼,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在腕上。
“小青鱼,你……你怎会被伤成这样?”阿獭的眼泪一下子如泻了闸的洪水,抱住雪颜的手大哭道:“你伤成这样,却一声不吭,是怕我难过吗……”
“阿獭——”雪颜疼得眼睛眉毛纠结在一起,犹自忍耐着极力平静地道:“你不要担心,些些小伤而已,不打紧的。”
“你骗我!”阿獭哭道:“伤成这样还说不打紧……呜呜呜……为什么伤的不是我……”
“这位小哥——”白河公子缓缓步下台阶,在阿獭身后温声道:“本公子略懂医术,你先让开,让本公子看看青鱼姑娘的手。”
“公子……”阿獭迟疑了一下,很快抽抽噎噎退开身子。
面前的公子温雅和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何况,堂堂白府的主人,也没有必要伤害一个低等下人。wWW.ΧìǔΜЬ.CǒΜ
“青鱼姑娘,把你的手给我——”阿獭让开后,白河公子关切地向雪颜伸出手道。
雪颜抬起右臂,将手腕放在白河公子手里。
白河公子轻轻捏了捏雪颜的手,问道:“疼吗?”
“不疼。”雪颜摇了摇头,道:“只手腕处有些疼。”
她的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哪里还会有疼感?
白河公子修长的手指顺着雪颜掌心慢慢抚至手腕,轻按着雪颜淤紫的脉搏道:“伤势有些严重,若是常人,定然早已疼得生不如死,难得姑娘还能这般平静。”
雪颜看了旁边的阿獭一眼,道:“阿獭胆子小,公子莫要吓他。”
白河公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一手托住雪颜右腕,一手抬起寸许,掌心发出一团淡黄色的光,缓缓化进雪颜腕间。
锥心刺骨的疼痛一下减轻了许多,雪颜眉眼微舒,感激地道:“多谢公子。”
“青鱼姑娘不必客气。”白河公子放开雪颜的手,温声道:“本公子只是暂时帮你止住疼痛,稍后你到本公子房中,本公子再为你接骨疗伤。”
“我说白河公子——”雪颜尚未答话,黑熊在巴东身边揶揄地叫道:“你堂堂白府主人,如此对待一个下贱的丑丫头,就不怕丢了身份吗?”
“她是我白府的人。”白河公子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眉尖,即便是对黑熊这样粗鲁的人,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礼貌道:“我白府没有下贱之人,请壮士莫要出口伤人。”
“嘿嘿……”黑熊笑道:“尝闻白河公子乃浴火州第一心慈面善之人,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然而怎么对待这丑丫头是你的事,阿獭是我们酒楼里的伙计,现下还欠着我三千钱,我们必须将他带走,请公子莫要阻拦。”
“三千钱而已,也值得在此吵闹、甚至出手伤人么?”白河公子温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凛然,对身后的添福道:“添福,去叫银衫拿三千钱出来,帮青鱼姑娘的朋友还了酒楼里的债,免叫青鱼姑娘忧心。”
“是。”添福欢喜地看了雪颜和阿獭一眼,很快跑着去了。
雪颜与阿獭惊怔在当场。
良久,阿獭跪倒在白河公子面前,泪流满面地望着白河公子,不说话只是磕头。
“公子——”雪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转,但她没有让它流下来,只是深深吸了口气道:“小青鱼何德何能,蒙公子如此相待?”
白河公子微微一笑,一边伸手扶起阿獭,一边对雪颜温声道:“青鱼姑娘虽在落魄之中,却自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风采气度,本公子对你很是看重。”
雪颜不晓得自己除了丑,还有什么与众不同处。听得白河公子这样说,又是感激又是汗颜道:“小青鱼不过寒水村深潭里的一尾小鱼罢了,哪有什么旁人没有的风采气度?公子说这样的话,叫小青鱼好生惭愧。”
“自古以来,鱼可化龙,青鱼姑娘何必妄自菲薄?”白河公子含笑道:“听柳嬷嬷说,三个多月来,青鱼姑娘挑水劈柴从未有一刻偷懒。似姑娘这样认认真真做好一件小事的人,哪怕只是一尾小鱼,本公子亦甚为敬重。”
雪颜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在厨房后院里的举动,居然能够传进白河公子耳中。
白河公子只道她做事认真勤勉,却不晓得,她只是在借着挑水劈柴锻炼自己的力量罢了。
小青鱼这具身躯极其孱弱,倘若不锻炼得强悍一些,如何能够走过魔界漫长而危险重重的路,去人界寻找师父?
“公子……”雪颜愣怔半晌,也不去说破,只感激欲零地道:“你的大恩大德,小青鱼没齿难忘。”
说话间,银衫已拿了三千钱和添福一起从府中出来。
在白府三个多月,雪颜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衫。
但见这姑娘身材高挑,举止爽利,一张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亦自明眸善睐,颇有一番动人心处。
雪颜打量银衫的时候,银衫也在打量着她。
二人对视片刻后,银衫盈盈一笑,对白河公子施了个礼道:“公子要的三千钱婢子已经带到,是直接交予如意酒楼的伙计,还是交给青鱼姑娘,由青鱼姑娘交予如意酒楼的伙计?”
“交给青鱼姑娘吧。”白河公子道:“此事原与咱们无干,还是由青鱼姑娘亲自代她朋友做个了结的好。”
“是。”银衫捧着装满钱的匣子奉于雪颜道:“青鱼姑娘请收下。”
雪颜伸出左臂接过匣子,但觉那匣子沉甸甸的,一只手臂几乎抱不住。
“小青鱼,我来……”阿獭见她抱得甚是吃力,急忙上前接了过去。
世上除了武功,大概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像钱一样给人以底气。
有了三千钱,阿獭的腰板似乎一下子挺直了许多。
“黑熊——”雪颜转过身,昂了昂头,慢慢走到黑熊面前道:“你说阿獭欠你三千钱,这里是三千钱,你可当面清点仔细了,莫要过后又来耍赖。”
“丑丫头,你倒好命,这副模样也有人帮……”黑熊低声嘀咕了一句,很快接过匣子,蹲在地上就要开始数。
“黑熊——”巴东过来拉起了他,大声道:“白河公子在浴火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说是三千钱岂能有错?咱们走吧,夜色已深,莫要在这里扰了公子的清静。”
“又不是公子数的钱,万一不够呢?”黑熊瞥了一眼明丽动人的银衫,脚步定在地上小声道。
“不够我陪你便是……”巴东尴尬地对白河公子拱了拱手,不由分说拉起黑熊向前走去。
与黑熊同来的一众男子自见白河公子出来,便不曾再喧闹一句,此时见黑熊、巴东离开,也忙离了白府门前,匆匆跟上前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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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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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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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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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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