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县令也一并喊冤,说自己为官十年,一直清清白白,两袖清风,怎么可能贪赃枉法,更不可能养寇自重!
吴池冷哼一声,“不服气是吧?”
他看着那个老农,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话:“你刚才跟朕说,你家只有下等田十亩,几代人都没有什么变化,平均亩产两石粮对吧?”
老农说是。
吴池:“除了种田,你家里还养猪和鸡鸭,家中女眷也有织布对吧?”
“是。”
吴池:“除此以外,在农闲时,你家男丁会去城里做工,每日也能得五六十钱对吧?”
“是。”
吴池:“这就是你家里的全部收入了。好,那朕帮你算一笔账,你每年的田亩收入、年终卖肉蛋收入、织布和做工收入,加起来,一共能有一万钱。”
老农摇了摇头:“老叟不会算这些,每年差不多有七八千钱吧!”
古代的识字率极低,受教育水平有限,所以无论是语文数学,对于底层人来说,都是近乎文盲状态。
绝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算术也不会,只会数数,不会计算。
吴池又问县令:“向他这样的家庭,县里每年收他多少税钱?”
县令不需要思考,只一瞬就报出了数字:“他这样的八口之家,十亩下等田,每年的税和粮折算合计,大约是五六千钱。”
吴池又看向老农:“剩余的两三千钱,其中大部分是以粮食形式存在的,这些粮食,刨除你们一家的口粮,和来年的种粮外,每年的结余已经很少很少了吧?”
老农:“是。”
吴池:“那朕就不明白了,你刚刚说你们村这个月有三户人家娶亲,你都去随了份子……就算是你家老大结婚时拿的份子钱还有盈余吧。那你说你家老大的孩子,也就是你大孙子,上月生病,看病花了五百钱。上上月你家老二准备跟邻村姑娘定亲,送了金银首饰。三个月前,你家大姑娘去邻县串亲戚,来回路费花了七百钱。去年底你老母亲病故,安葬花了至少六千钱……”
吴池一一列数了老农这段时间里的主要花销……本来老农没打算跟吴池说这么多的,是吴池刨根问底,把很多问题都问得极为详细。
吴池最后又道:“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今天早上吃的肉粥,听你当时说话的口气,似乎你经常吃肉?这么算来,你明明收入那么少,平日里花钱却那么大手大脚,偏偏你还没有借债……你的钱哪里来的?”
老农这才意识到不对:“不不不!那都是……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叟的祖上阔绰!”
吴池冷笑:“你祖上阔绰,给你留下那么多钱,你不去多买田地,却坚守着你这十亩下等田,坐吃山空?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怎么也不会这么做吧?别说你买不到地,我刚可是问过别人了,村里有不少地可供出售,其中有不少还是跟你家地挨着的。”
吴池在问这个老农前,也问了村里其他人几句。
老农汗都留下来了,还想试图辩解:“老叟……老叟是……啊!是因为,上个月刚从地窖里发现老祖宗留下的钱,尚未来得及买地!”
吴池一脸讥讽:“那你给老母亲办葬礼的钱,还有给老二定亲的钱又从哪里来的?”
老农:“这……”
吴池抱起胳膊:“编,继续编!朕等着你编!”
老农快哭了!
忽然,他脑筋一转,迅速改口道:“老叟错了!老叟承认,老叟之前跟陛下说得话,是吹嘘,是假的!办葬礼根本没花那么多钱,就是自家人去山里伐木,动手打了口薄棺,草草下葬了!给老儿定亲也没花金银,就给了一百钱和一些粮食!还有……”
吴池静静地看着对方编瞎话,而后忽然打断道:“所以说,你是在欺君?”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而后,老农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住地对着吴池磕头乞饶;“老叟错了!老叟先前不知道您是陛下,老叟无意欺君啊,呜呜……”
欺君之罪可是大罪,远比勾结贼寇要严重得多。
那县令看着老农的可怜相,于心不忍,开口道:“陛下,俗话说不知者不罪,还请陛下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宽恕他吧?”
吴池看向县令,眼中带着讽刺:“你自己勾结匪寇的罪名还没洗清,就帮着他说话?”
县令再度大呼冤枉,同时又道:“陛下,您不能凭只言片语,就冤枉臣呐!”
吴池冷笑:“那朕就很为难了!如果这老农之前回答朕的都是假的,那就是欺君。而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勾结贼寇。朕应该按照哪条来判他呢?嗯?县令你说呢?”
县令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臣……臣不敢僭越!”xiumb.com
吴池冷哼:“你不敢?那刚才是谁对朕的判决指手画脚的?”
县令心知自己现在说什么话都是错的,只能叩首:“臣放肆,请陛下责罚!”
吴池又看向老农,老农苦着一张脸,犹豫了一番后:“老叟……老叟没有欺君,刚才的话是真的。可……就凭这,也不能说老叟勾结贼寇啊!老叟只是说不出钱哪来的!”
吴池再度冷哼:“还是不服是吧?好,那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问老农:“你说,你有个亲戚叫祁柱?”
老农点头说是。
吴池:“祁柱在县里当差,而且……”
他看向县令:“祁柱跟你经常接触吧?”
县令虽然感觉这里面有陷阱,但还是老实答道:“祁柱是文吏,很多公文都是他手书的。”
吴池同时看向两人:“祁柱有个结拜之交,叫包骅对吧?”
二人沉默。
吴池语声转冷:“不肯说?”
二人赶忙承认:“是,是叫包骅!”
吴池看向老农:“你大孙子生病,就是包骅帮你找的医师对吧?”
老农苦着脸说是。
吴池继续质问:“包骅是个游侠儿,平时没有正经收入,还经常与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去年,本县的贼寇下山袭击这个村,被你们村的民壮击退。而在这一天前,包骅就在邻村,距离这里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对吧?”
老农“啊!”了一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吴池之前,曾刨根问底问了老农许多问题,那些问题中的很多事情,在当时听起来,都毫不相干。所以老农也就没想太多,答了。却没想到,正落入了吴池故意设下的‘语言陷阱’!
里面很快看似不相关的答案,此时却被吴池给串联了起来,环环相扣,最终推导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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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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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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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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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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