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商震爱惨了慕轻棠,从刚开始,他救她是为了利用她,重塑她,再用她牵制顾听潮,再到现在他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女人,这中间经历了多少坎坷、纠葛、波折,他是一路看着他走过来的。
他对慕轻棠的爱,虽不及顾听潮纯粹,但也是真心的。
可现如今,慕轻棠弃他而去,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入顾听潮的怀抱,这件事带给这个骄傲的男人,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由彻骨的爱,变成彻骨的恨。这过程就像把商震抽筋拔骨地重塑了一样,同时也将他最后一丝生而为人的良知泯灭。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商震俊眉压眼,凤目阴鸷凛冽,“你觉得我,很让人同情吗?我很可怜吗?”
“不、不是……”
夏澄忙垂下头,喉咙一哽,“我只是觉得……为您,和慕小姐,觉得可惜。”
“可惜?嗤,有什么可惜的。”
商震不屑地嗤笑了,眼里冰冷无温,“只因她是慕轻棠,你才会有这种想法。如果她不是慕轻棠,只是个背叛者,你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背叛者,慕小姐是背叛者。
这三个字,一字一刀地扎在夏澄心窝里,令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如果慕轻棠是背叛者,那洛傲岚呢,他喜欢的女孩不也是如此吗。
他哪怕再如何心系于她,哪怕他们曾经出生入死,情谊再如何深厚,他们之间,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么地不甘心,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因为洛傲岚在徐霄身边,徐霄可以护着她,慕轻棠可以护着她,又能跟小少爷们常常在一起,她拥有了最简单的幸福。
可如果在商氏,夏澄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明天,又拿什么给她幸福呢。
“从始至终,都是慕轻棠辜负了我,是她背叛了我,不要我的。所以,也不要怪我狠心了,一切都是她逼我的。”商震用最戏谑的口吻说着这些话,眼眶却通红得快要落下血泪来。
他这一生,只觉唯一做过的,值得的事,就是拯救慕轻棠,让她顺利诞下孩子们,然后爱上他们。
可他没想到,给他最深一刀的,竟然是他奉献了一切去扶植,去支持,去爱的女人。
他觉得,这已经不是伤心难过这么简单了,他觉得慕轻棠把他的人格、自尊、灵魂都都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这种耻辱感,完全不亚于商霆活着的时候带给他的。
“您之后……打算如何行动?”夏澄颤声问。
“当年被白懿派去,杀害慕轻棠的两名杀手,其中一个让你当场击毙,代替慕轻棠葬身火海。另一个被放逐到了t国,现在正混迹在金三角附近,已经成了个五毒均沾的瘾君子了。而且听说他还欠下了一大笔钱,现在正在被债主追得东躲西藏。”商震在皮椅上悠然落坐。
“您当初,没有选择当场了解他,而是放虎归山,为的就是在等着今天的到来。”
“是,我埋下的伏笔,是时候浮出水面了。我当年埋下的种子,如今也该丰收了。”商震唇角勾出诡谲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您的内心还是对慕小姐……心存一丝善意的。”夏澄喉咙沙哑地呢喃。
“善意?哈哈哈……阿澄,你这是在嘲笑我呢吧。”
商震放生笑了,目光透出一丝凶狠,“我天生就是个魔鬼,天生就是个坏人。我不该是商万霖的儿子,我应该是恶魔之子。”
“你难道没想明白吗。我要的不仅仅只是要白懿死,我还要顾听潮和慕轻棠陷入巨大的痛苦,哪怕他们在一起了,这种痛苦也要永远裹挟着他们。他们永远都无法从阴影里走出去。而这种切肤之痛,必须,是白懿带给他们,那才有震撼力!”
夏澄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用力抿了下唇,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阿澄,你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吗?”商震突然问。
“我只是觉得,您想报仇,有很多方法,没必要这样……”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你说啊。”商震红了眼圈,步步紧逼着追问。
夏澄哑然,喉咙里像塞了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难受得要命。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看着商震变异一般黑化,堕落。可偏偏作为他忠心耿耿的猎犬,他又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
“阿澄,我知道,你喜欢洛傲岚,你对慕轻棠的感情也很深。”
商震轻描淡写一句话,瞬间仿佛将他钉在了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你喜欢的,还是我喜欢的,她们已经彻底离我们而去,不会再回头了。如果你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乱了心智,坏了我们的计划。阿澄,哪怕是你,我也绝不会姑息,你明白了吗?”商震冷冷垂下眼睑,说出来的话冰冷又疏离。
“是,我明白了。”夏澄咬了咬牙,回应道。
*
白懿这边,因为宋凯哲转作污点证人,突然指证她的罪行,她又在局子里被关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被不同的警察接二连三地审问,问的问题大同小异,她几乎要回答吐了,却还是要一遍遍回答他们的问话。
能吃饭,能喝水,能上厕所,但就是不能睡觉。
她坐在椅子上,刺目的强光打在她头顶上,她焦躁得要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意识都涣散了,真的要熬不住了。
没想到,她被司栩折磨得体无完肤,那么多痛苦都咬牙挺过来了,偏偏这帮警察什么都没对她做,她竟然就要顶不住了。
可见,肉体上的折磨,远没有精神上的折磨让人无法忍受。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白懿有气无力地看着陈警官,之前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是荡然无存了。
“宋凯哲这边,供出了你们白氏集团的许多黑底,现在我们警方和检方那边已经都出动了人,前往白氏对其进行彻底的调查。”
陈警官仍是面如沉水,看不到什么情绪,反而给了白懿更大的压迫感,“现在,白小姐,你要配合我们调查的,已经不仅仅是宋凯哲的一个案子的问题了,包括白氏集团的案子,你也要留在这里,配合我们后续调查。”
“白氏集团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白景桓操控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白懿双目暴睁,大吼了一声。www.xiumb.com
这回,她真的已经受不了了,身心都出于崩溃的边缘。
“宋凯哲的事,真的与我无关……但关于白景桓,你们一定要彻查他,我手里有能够证明他和宋凯哲勾结的证据!”
事已至此,白懿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于是她按原来的计划行事,祸水东引,直接将一口大锅扣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原本,她的计划就是这么安排的,现在,只是更加顺理成章,提前运作了而已!
爸,你不要怨女儿不孝。
毕竟,从小到大,你也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该尽的自责和义务,这次,就当是给你这个当父亲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
转天,一个巨大的惊雷在白氏集团大厦内部炸开。
董事长白景桓,及一众与他有密切关联,涉嫌商业犯罪的高层统统被警方带走了。
虽然白景桓因为身体原因,坐着轮椅被人从白氏集团大门推了出来,怕丢人现眼,还特意戴了鸭舌帽和口罩,但他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铐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身份——
他已经不是什么集团董事长了,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犯人了!
整个抓捕,本来警方是低调进行的。
但,在顾听潮的运作下,全国各大媒体都第一时间转播了白氏集团被查以及白景桓被带走的新闻,一群记者将白氏集团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使得群龙无首的白氏更无任何还手之力!
集团员工议论纷纷。
“听说董事长身上有十几条罪名!好像还有杀人罪呢!估计无期都悬了,很有可能会被判处死缓!”
“我的天啊……真没想到我兢兢业业的……竟然一直在给一个杀人犯打工啊!太可怕了吧!”
“那现在白氏集团怎么办?白景桓被抓,许多重要的高层都被带走了,群龙无首了啊!”
“不是还有白懿吗?这个时候她去哪儿了?怎么不来集团坐镇?”
“呵,我打听到了一个内部消息,听说白懿现在也在警方那里被扣押着的,好像她身上也牵扯出一桩人命案。她刚进去,她父亲后脚就被抓,保不齐这都是白懿供出来的呢,毕竟他们父女俩没一个好饼!只是白懿现在身份高贵,有卓氏做靠山,很多事没有爆出来罢了!”
“都这节骨眼了,你还关心这些资本家?这白氏集团是铁定要倒了,还是投投简历吧!”
外面,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白景桓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瞩目,但他没想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堵在白氏门口的,有媒体记者,有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还有一些这些年来深受白氏打压坑害的百姓,他们满目悲痛与愤懑,拉着黑白相间的条幅站在最前面,大声怒喊着白景桓的名字。
“白氏企业!万恶资本家!坑害无辜百姓血汗钱!!”
“白景桓!你还我儿子的性命!你不得好死啊!!”
“去死吧!!”
这时,有情绪激动的群众向白景桓投去烂柿子、臭鸡蛋,还有人干脆扔了块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他头上,痛得他咬牙切齿,狼狈地抱住了头。
堂堂董事长,就这么真的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白景桓恐怕打死都想不到,他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下场,都是他的亲女儿,亲手把他推向了万丈深渊。
*
白氏覆灭的消息,光速传遍全国。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大皇子司樾陪司烨去y国疗养加进一步治疗,正好不在宫中。
于是,韩惟火速秘密进宫,与万皇后会面。
幽暗的密室中,两人相视而坐,门外有万紫盈的亲信项昱把守着,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
“那个姓林的律师死了,白懿也因此被抓。她进去后,听说是为了自保,把白氏集团的黑底吐了个干干净净,把罪名都推在了白景桓身上。听说是人证物证确凿,白景桓想翻身是没可能了。”韩惟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寒气森森。
“那现在,白懿是怎么个情况?”万皇后冷着脸问。
“听说,她身上的嫌疑洗清了,所有的手续办完,卓氏的人就会把她接回去。”
韩惟叹了口气,“这一劫,她是度过了。”
“卓敖一世英名是真想砸在这个丫头片子手里啊,他明知道白懿一身污点,竟然还愿意动用人脉捞她出来,这是生怕自己后继无人啊!”万紫盈气得牙痒痒。
“据我所知,没这么简单。”
“嗯?什么意思?”
韩惟倾身靠近她,压低声音,“从白懿被抓紧警局,这几天里,卓敖根本就没有出面,而且没有找任何人,没有进行任何运作。”
万紫盈愕然大惊,“什么?!卓敖只有这一个活着的亲人了,他竟然会选择见死不救?!”
“我也没想到。不过即便如此,白懿还是凭自己的本事从里面出来了。”韩惟若有所思地说。
“哼,算那个死丫头命大。原本以为她逃不过这一劫,若是就这么让她死在牢里也是好事,这样卓敖后继无人,等他死后将军府自会灭亡。我也无需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控制卓氏了。”
万紫盈不甘地咬了咬牙,“事已至此,看来还是需要按原计划进行了。”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和白懿见面,她现在负面缠身,谁跟她接触都会饱受非议,还是先等风波过去再说吧。”韩惟凝视着她的眼眸温柔又充满担忧。
“是,我知道。”
音落,万紫盈柔软的身段向他凑上去,保养得当,戴着翡翠珠宝的白皙玉手将韩惟放在桌上的手轻柔地抚上,“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韩惟眯了眯眼睛,忽地将她的手紧紧捏住,“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今晚,留下吧。”
万紫盈将红唇的唇送了上去,嗓音勾人,“他不在,有项昱在门外守着,没人能打扰我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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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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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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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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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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