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簌被送入医院急救的事还是传到了白懿耳朵里。
然而得知消息的这位孩子的生母,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去看白簌一眼。
对她而言,那不是女儿,那是她她一生的耻辱!抹不掉的污点!
白懿身子蜷在家中的红丝绒沙发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这么多年积压在内心的苦楚,让她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现在因为私生女的回归和想发设法想给商霆报仇的心事,压得她呼吸困难,整夜整夜地失眠。
于是在酗酒的基础上,她又迷恋上了禁药,迷恋上了那种云山雾绕,晕乎乎飘飘然的感觉。
这时,轻飘飘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处传来。
白簌穿着雪白的睡裙,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向白懿,她的母亲。
她小身板挺得笔直,平直的肩,从天鹅颈到脊背拉出一道漂亮的曲线,如同一名小小的芭蕾舞演员。
白簌才五岁,就有着普通人家的孩子比都比不了的高贵气质,和优雅举止。
这些,都要得益于她义父的养育和调教,龙生龙凤生凤,高贵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流着高贵的血液。
“妈咪……您怎么还没有睡?”
白簌大病初愈,小脸还苍白着,可她顾不得自己,只一心担心着白懿。
“少管我的事!滚回你的房间呆着去!”白懿见了她就烦躁,猛地灌了口酒。
“妈咪……”
“我让你滚啊你听不懂人话啊?!”
白懿恨得眼眶猩红,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发狠地盯着那张越看和自己越像的脸。
然而她起得太急,眼前一黑身子向下跌落。
“妈咪!小心啊!”
白簌惊惶地飞奔过来,柔弱的身躯紧紧地把白懿搂住了。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这就是说抱着妈咪的感觉吗?太美好了啊……
“滚开!你这个野种别碰我!!”白懿恼羞成怒,双眸暴睁着狠狠推了白簌一把。
“唔……!”
白簌哪儿禁得起这么一推,旋即整个身体便撞在了茶几的桌角上,痛得她轻吟着跪在地上捂住腹部,本就煞白的小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了。
白懿其实没想下这么重的手,可她喝了酒又吃了药,整个人脑子里一团浆糊,神思不清明,又怎么能保持理性?
但眼见白簌可怜地蜷缩在地上,那么的弱小又易碎,她心里的一汪柔肠还是被牵动了。
她终究是她的母亲,终究是母女连心……
“死不了,就给我站起来,别以为这样装可怜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白懿嘴上恨叨叨,却上前将白簌拉了起来,但很快又松开了手。
“我、我没事的……谢谢妈咪扶我……”白簌怯懦地垂下长睫。
妈咪是真的,真的很讨厌她。可即便如此,她都没想过离开妈咪。
白懿懒得再理会她,坐下来继续喝酒。
白簌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恢复如常。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柔弱的,江望叔叔早早就开始锻炼她的身体素质了,她的体格要比同龄的小女孩都强。
“你身体恢复好了?”白懿百无聊赖问了一句。
“是的妈咪。”她忙不迭应。
“既然好了就别赖在我这儿了,明天一早让江望过来,把你接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
“妈咪……让我多陪您两天,好不好?”
“不需要!”
白懿简直烦不胜烦,“我很快就要嫁给顾总了,你老在我身边出没一旦被人拍到我的名声就全毁了!像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就该去你见不得光的地方呆着去!没事儿别打扰我的生活,别让我更加憎恶你!”
白簌用力抽着气,被亲生母亲的话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她平复了一下,幽幽地说:“妈咪,那天我在学校,见到慕宴斯了。”
“什么?你慕宴斯?慕轻棠的那个野种?!”白懿萎靡的眼神突然亮得蜇人。
“是,我已经和他认识了,我成功地接近了他,而且他已经把我当朋友了。”白簌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你的动作倒挺快啊!”
“为妈咪分忧,不敢耽搁。”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的儿子做掉?”白懿骤然脸色一变,眼神阴鸷得骇人。
白簌双肩震了震,脑中忽地浮现出慕宴斯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一遍遍告诉她让她打起精神振作的样子;
还有慕轻棠像母亲一样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她,那样温柔又善良的女人,与妈咪口中那个恨得让人牙痒痒的“贱人”完全不沾边。
就在她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白懿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宋凯哲”。
白懿冷睨着手机屏幕,眼见它一声一声地响,她却无动于衷。
可宋凯哲就跟没吃药死的,没完没了地狂轰乱炸把她彻底逼急了,接起电话就是一声怒吼。
“大半夜的打什么打?!要死吗?!”
“白小姐……我现在还不如死了得了……我是生不如死啊……啊哈哈哈!”ωωω.χΙυΜЬ.Cǒm
宋凯哲在那边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白懿嫌恶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肯定是又注射了那药物,精神都不正常了。
这样的疯子,真的还能为他做事吗?她深表怀疑。
“打过来什么事!我不是告诉你这段时间先避嫌,别联系了吗?”
白懿咬牙切齿地警告,“还有,我提醒你最近给我收敛一点,别再惹是生非。你在这个节骨眼如果一旦被抓紧了局子里,被逼做了尿检你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在斐国吸毒可是重罪!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白小姐!别……别挂我电话!求您!”
“你还想说什么?因为你我现在很多项目都要暂时停摆,因为你sg娱乐前天还有警察上门说要调查情况,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慕轻棠……不是高情,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宋凯哲怒不可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现在我的戏约,我的代言都被高情截胡了,属于我的一切无论金钱还是地位都流向了高情那里!vk娱乐昨天开盘股价就涨停,连带着vk娱乐其他艺人的身价也水涨船高……这一切全都是慕轻棠那个贱人的阴谋啊白小姐!她明着是打我,暗着就是想要搞垮您!”
他当然不甘心自己背下所有的责任,所以想发设防地给慕轻棠拉仇恨,往她身上分散火力。
“那你想怎么办?你能怎么办?”白懿坐了下来,嗓音冰寒彻骨。
“我知道现在想动慕轻棠是不太可能……但我可以把高情毁了!我要他比身败名裂还惨,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没法抬起头来做人!!”
白懿本来都有点儿困了,这一下竟然又让她精神起来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后天……有场慈善拍卖晚宴,不仅有娱乐圈和各路盛都名流在场,还会有很多媒体过去造势。”
“我知道。呵,你该不会还妄想着自己还能在那种高级场所露脸吧?”白懿冷冷揶揄。
“我是没法出面的,但是我希望,白小姐您能帮我一个忙。”
宋凯哲突然又阴恻恻地笑了出来,就跟抽风一样,“只要您按我说的做,您和我,一定能痛痛快快出一口恶气!”
白懿安静地听宋凯哲说了些什么,突然放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白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心惊胆寒,默默地双臂环胸,抱住了浑身发冷的自己。
*
那晚,从冷家离开后,慕轻棠和顾听潮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中。
然后,仿佛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彼此默契地选择,不再联络。
可天知道那一晚,幽柔的月光下,醉人的晚风里,他们相拥热吻,吻得有多放肆,多缠绵……
稍稍回想,都会让人血脉贲张,脸红心跳。
全程,他们谁都没说一句话。
但他们交缠的唇舌,炽热的呼吸,深情到在彼此目光中沉沦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千言万语。
一晃,便到了慈善拍卖会当天。
慕轻棠一边看着电视上《巴别大厦》的昨晚重播,一边在巨大的衣帽间里选择今晚出席慈善晚宴要穿的礼服。
电视上正演到高情的戏份,只见剧中的他穿着矜贵的高定深蓝色西装,一派风流贵公子还带着几分雅痞的气质,举止投足都极具个人魅力,狠狠攫住了观众的眼球。
而他的表演也是张力十足,他吐字清晰,台词功底强,对角色理解很到位,演起来便也真情流露,自然而然,完全看不出这是他的第一部剧。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性演员。
“我的天啊……情哥哥真是太帅了,这剧有毒啊轻棠,看了就停不下来。”洛傲岚直勾勾看着电视屏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阿情是天生属于舞台和镜头的人,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块金子,必成大器。”
慕轻棠含笑瞥了她一眼,“你这副花痴样还好没让徐霄看见。”
“他看到了又怎么啦?”
“我怕会影响你们小两口的家庭和睦。”
“才不会呢!轻棠你不知道,阿霄这个人呀看着一本正经,其实私下骚得很呢~”
洛傲岚想到了什么羞羞的事,不禁抿了抿樱唇,秀颊泛起红晕,“我要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就会千倍百倍地对我好,努力地提升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为的就是要我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身上。”
“喔,这就算骚了。我还以为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就会让你下不去床呢。”
慕轻棠轻佻秀眉打趣她,“没想到你还挺纯情呢。”
“轻棠!我、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洛傲岚难为情地红着脸,咬着唇。
“还没?!”
慕轻棠睁了睁眼睛,“你这么个大美人在怀徐霄都把持得住?他不会不行吧?”
“你别瞎说!阿霄行的!他……反正他就是行,我感受得到!”
洛傲岚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再说就要打码了!
“噗,好啦好啦,我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我懂我懂。”慕轻棠笑眯眯地勾唇。
这会儿,电视剧已接近尾声,从始至终宋凯哲也没出现过。
因为他的戏份已彻底被金泽寅删没了,且金大编剧也已将高情“扶正”。现在高情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也是《巴别大厦》唯一的男主角。
他的梦想,一一都在实现。
“哦对了轻棠,看电视剧看得太入迷,正事儿都忘了说了!”
洛傲岚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忙正色道,“你让我查的,关于那个叫白簌的小女孩的资料我已经查完了。她是个孤儿,在m国的一所公立保育院长大,父母出身不详,这些年也没有人帮她找过亲生父母。”
“她的养父母呢?情况如何?”慕轻棠问。
“白簌被一位名叫弗兰克斯的m国富商收养,关于那位富商的信息也不多。他年纪不少了,已经不太在商场上走动了,一直都生活的非常低调。”
“那位富商现在在斐国么?”
“没有,他依然在m国。”
慕轻棠柳眉一拧,“他身为白簌的父亲竟然安心把一个五岁的女孩独自送来盛都上学?这有点儿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确实有点奇怪,可资料看来,又没啥大问题……”洛傲岚指尖低着下颌思忖道。
“那个叫江望的男人呢?查完有什么发现?”慕轻棠又问。
“说到那个棺材板脸啊,就更奇怪了。”
棺材板……还挺形象的。慕轻棠忍俊不禁。
“他的资料被人洗过,我除了基本信息,什么都查不到!”
“查不到?”慕轻棠眉目一凛。
“所以这个人就很奇怪了,那个叫弗兰克斯的富商派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保护自己的女儿,还让他们结伴来盛都生活,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
慕轻棠没再说什么,而是陷入沉思。
她想,以后自己的儿子总归是要和那个小白小姐在一个学校上学的,那就等于白簌会时常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
若那女孩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或目的也不怕,把危险放在身边,这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时,夏澄穿戴整齐地走过来,向慕轻棠鞠了一躬。
“慕小姐,商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车也备好了。”
慕轻棠见商震也要跟她一同前往,不禁呼吸微窒,好心情一扫空。
“好,我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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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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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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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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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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