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顾听潮冷冷睨着他,一字一重。
“对不起对不起!打你女人是我不对,行了吧?!”
辛莽都快把牙咬碎了,“赶快把视频给我删了!”
“为了防止你再对我女人干什么断子绝孙的行为,暂时留存,先来半年观察期再说。”顾听潮心满意足地把手机往里怀一揣。
“妈的……顾听潮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咒你生孩子没屁眼儿!”
“咒吧。”顾听潮不怒反笑,“反正轻棠有两个儿子了,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留种也无所谓,又没皇位要继承。”
突然,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传来。
“马桶镶金边儿也仍然是个马桶,满嘴喷粪,天天不是打打杀杀就是破口大骂,哪儿有一点儿总裁的样子?!”
辛莽的父亲,辛氏董事长辛冕一脸烦躁地走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宽肩细腰,干净利落的黑色齐耳短发,眼神冷得像阳光照不进的冰层。
是辛家二小姐辛葳。
顾听潮星眸眯了眯,深谙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如今辛氏内部斗争很厉害,分了不同的派系,辛葳一直对总裁位置虎视眈眈,更恐怖的是她不是顾听涛那种装腔作势的绣花枕头。
鸳鸯袖里握兵符,谁说女子不如男。就是对辛葳最好的诠释。
辛莽能在顾听潮面前认服却绝不能在家里人面前丢脸,强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看出来,顾总跟我大哥关系这么好,连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特别。”辛葳似笑非笑地看着脸上挂彩的辛莽。
“切磋一下而已,是我下手重了。”顾听潮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打得好!他就是欠收拾!顾总替我收拾了这个孽障我真是先谢谢了!”辛冕见了辛莽就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三个孩子,他最满意的是辛葳。觉得这个女儿最像自己。
可偏偏辛葳是女儿身,辛氏从没有女人当领袖的先河,所以总裁的位置还是给了辛莽。
但他心里完全就是瞧不上这个长子,觉得他里里外外都不符合辛氏洗白后的格调,而且近年来行事越发桀骜不驯,他有点管不起来了。
“顾听潮,我送你出去。”辛莽不愿见他们,找了个借口想溜。
“等等!”
辛冕叫住了他,把手里的请柬往桌上一丢,“这是商氏派人送来的请柬,商震要和乔家二小姐结婚了,就在这个周六。”
“您竟然没当着商氏的面把它撕了?果然是董事长,可真豁达。”辛莽嘲弄了一句。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全当屁听了是不是?”
辛冕完全不给辛莽留面子,当着顾听潮的面张嘴就来,“我要你当上总裁后给我三年抱俩,现在三年了,我的孙子呢?你蛋也没给我抱一个回来!你是不是他妈的不行啊?我听说你在外面玩儿得挺花花的,私生子也没给我弄出来一个?!”
“辛氏多少个项目等着我批,多少个场子等着我看,我哪儿有空搞女人!”
辛莽一提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算是只虾能甩子也不能保证都活吧!”
“你这个孽障!”要不是顾听潮在场,辛冕肯定要动手打人了。
“爸,您息怒,大哥话糙理不糙,孩子这事儿得顺其自然,也不是光大哥一个人使劲儿就能成的。”
辛葳微微转眸,笑不达眼底,“其实大哥私下也一直都在接触合适的女孩子,上次我就碰见他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车里,那姑娘长得跟三弟有几分像的,都是精致的小狐狸脸,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有个嫂子了吧。”
此话一出,辛莽瞬间惊得脸色煞白,顾听潮也不禁心头一跳。
“像狐狸?那可不行!狐狸相的女人克夫命!老三他妈就是狐狸相,当初让她进门辛氏那两年股票一直起不来,后来她没了这才起了运,狐狸相的女人绝对不行!”
辛莽抿住薄唇,缓缓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有些慌乱的眼神。
他不信辛葳真看到了,但她既然这么说,保不齐就是听到了什么。
不安感化作冷汗,炸开脊背。
“行了,你也别去外面给我乱找女人回来了,你的眼神也不好,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塞,我已经给你安排好联姻对象了!”辛冕拽出来把椅子,往上泰然一坐。
“您说什么?”辛莽猛地一愕。
“爸已经定好未来嫂子的人选了,正准备带上我,去给你说媒。”辛葳脸上的笑淡而不厌。
顾听潮原本不愿听这种家长里短,都打算溜之大吉了。
结果一听说要给你辛莽相亲,他立马就来了精神,想听完再走。
“是韩首相唯一的千金,他的儿子我也见过,一双龙凤,我都很喜欢。他女儿与你很配,门当户对,八字也合。最重要的是我觉得那姑娘能管得住你。”辛冕边说边点头,对自己的选择很是满意。
顾听潮听完,眸光闪了闪,心绪复杂。
虽然他并不看好辛莽和辛荻的感情,但如果辛莽真跟韩惟女儿成了,那以辛荻的烈性子会不会绝望吞枪啊?
“我不干。”辛莽嗓音低沉,果断拒绝,“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想法。”
“你不干就不干?谁给你的狗胆?!”辛冕怒然拍桌,“那你总裁也别干了!给滚到南洋看场子去!滚回你的土匪窝去!”琇書蛧
辛莽喉咙像被扼住了,呼吸不畅,“我到了结婚的时候会结的,但不是现在。而且我不喜欢韩家人,他们家的女儿我死都不会考虑!”
“狗崽子!反了你了!”
辛冕勃然大怒,站起来就要抽辛莽的脸。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顾听潮给控制住了,“辛叔叔,气大伤身,家和万事兴。”
辛冕虽和顾慎则有竞争关系,但实不相瞒,他很欣赏顾听潮。顾听潮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儿子”。
“爸,我想大哥心里是有喜欢的人了,只是羞于启齿而已。”
辛葳走到辛冕身后,轻柔地按了按父亲的肩,“不如让大哥把他女朋友接来给您瞧瞧,如果是很好的姑娘可别错过了。”
“他能认识什么好东西!如果家世不如韩家,趁早免谈!”
*
会也是没心情开了,辛莽送顾听潮来到地下停车场。
“恭喜你,要结婚了。”
顾听潮半开玩笑着说,“红包我会给你包大的,把我打你的医药费也包里。”
“顾听潮,你他妈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辛莽推了下金丝眼镜,手指都气得有点颤。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去相亲?还是在短时间内变出一个能与首相千金媲美身世的小姐当你女朋友?”顾听潮收了笑意,正色地问。
平时跟个活阎王似的辛莽,忽地幽幽叹了口气,嗓音低沉:“顾听潮,你女人我信得过,我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辛荻好,而且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泄露辛荻和我之间的秘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听潮寻思过味儿来了,瞪了瞪漂亮的眸子,“言外之意我就他妈让人信不过,没原则是吗?”
“你不用把那视频捏手里当把柄了,我给你个把柄,我希望你能帮我守住秘密。”
辛莽喉结艰涩地上下一动,“如果让那老东西知道了,我没了总裁位置是小,辛荻会怎样,我不敢想。”
顾听潮怔了怔神,他和辛莽也是十几年交手了,可从不曾见过他跟谁这么低三下四过。
辛莽没有求他。
但他感觉字字句句都像求他。
于是顾听潮抿了抿薄唇,用淡淡的语气说:“我张嘴只跟我女人谈情说爱,只谈以亿为单位的买卖,别的,不配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辛莽知道他答应了,他虽然不忿他,但信得过他为人。
“喂,能不能再答应我个事儿,我让你再打两拳都行。”辛莽突然灵机一动。
“什么?”
“我想了一圈,发现有个人比较合适让我带回家对付那个老东西。”
顾听潮心里警铃大作,挑了挑眉,“你想的,不会是我妹吧?”
辛莽拍了拍手,一脸你懂我的表情,“聪明!”
“想拿我妹当工具人?滚去吃屎吧你!”顾听潮直接一巴掌糊过来,差点儿又把他眼镜打飞。
辛莽刚目送顾听潮离去,辛葳的声音就从背后冷幽幽地刺过来。
“你和顾听潮的关系,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
此刻没了别人在场,哥妹二人锋芒毕露,看着彼此的眼神六亲不认。
“辛葳,你到底什么意思?”
辛莽扶了扶镜框,目露寒光,“我警告你,我跟你之间怎么斗个你死我活都无所谓,别把老三扯进来,他是无辜的!”
“不愧是长兄若父,知道心疼小的,爸爸要是看到了一定颇觉欣慰。”
辛葳双臂抱胸,眼神有雄性野兽的压迫感,“只是你把三弟当亲兄弟护着,人家三弟可不一定把你当哥哥看。”
这话,已经说得不能更赤裸了!
“说服老东西让我和韩氏联姻是不是你的主意?!”辛莽眸间划过暴戾的怒火。
“可以这么说吧,我们是一拍即合。”辛葳不否认。
“哈哈……我一肚子心机的二妹这把算盘是不是打歪了?我要真娶了韩惟的女儿对我而言是如虎添翼,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只会在辛氏越来越没地位!”
“你不会娶韩惟女儿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辛莽心尖一抽,攥紧了拳。
“凭我对你有足够的了解,这点窥探人心的本事都没有,我也没资格跟你争总裁的位置了不是吗?”
辛葳自信地笑着,“因为我料定你不会娶韩惟的女儿,你会跟爸斗争到底,保不齐最后,你会为了三弟,把整个辛氏闹个人仰马翻也说不定呢。”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不乱她怎么上得了位呢?
辛莽像被这女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他恨透了这感觉,一个箭步逼到她面前,满身戾气。
“你一个女人,为什么野心这么大?以后嫁个豪门老公相夫教子它不香吗?你为什么非要坐上这位子不可?”
他有时候觉得,辛葳对权力的渴望比他更偏执。
“留给你个悬念,去猜吧。”辛葳转身,清冷的背影兀自离去。
*
当晚,慕轻棠在医院照顾君君时收到了顾听潮发给她的视频。
是辛莽给她道歉的全过程。
看完,慕轻棠简直哭笑不得,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顾听潮和辛莽怎么感觉至死都是熊孩子呢。
跑到人家集团大楼里去揍人,这种嚣也就他顾二少敢叫。
“妈咪,你在看什么这么高兴?”慕宴君坐在床头好奇地问。
“没什么。”慕轻棠忙放下手机,给孩子一只只穿小棉袜。
“妈咪,跟和我爹地回家去吧。”慕宴君认真地看着她。
“君君。”慕轻棠深吸口气,用很严肃的语气说,“妈咪不想骗你,妈咪和商爹地,不可能在一起的。”
“……”慕宴君清秀的眉越拧越紧。
“商爹地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妈咪跟你们回去,那妈咪算什么?你觉得妈咪不配得到一个男人完整的爱吗?”
“可是、可是爹地说了……”
“妈咪以后的爱人,即便不是顾叔叔,也一定是要全身心爱我,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男人。没有人能抢走他,没有人能与我共享,哪怕天大的诱惑和名利摆在眼前,他也要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妈咪宁愿守着你们,独自生活一辈子,宁缺毋滥。”
慕宴君小小的心脏骤然壮硕了一下,眨了眨清幽的桃花眸。
“就不能……再给爹地一次机会吗?爹地是真的很爱你的……”
“如果我给他机会,那我一样也能给顾叔叔机会,不是吗?”慕轻棠温柔地笑着,沟通方式完全是朋友式的。
慕宴君抿唇,“可顾听潮就是该死啊。”
由于自闭症,慕宴君似乎在感情方面没有他哥哥健全,缺少是非观念,缺少沟通的逻辑,缺少情感共鸣……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变得异常偏执,哪怕一切看起来是那么不合情理,可他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这是一段不知要走多远的,艰难旅途。
可不管多难走,慕轻棠都要陪孩子走下去。
“君君,爹地来接你回去了。”
商震和夏澄匆匆赶来接孩子,慕宴君各方面指标正常,已经可以出院了。
慕轻棠心尖一刺,她攥着君君的手不觉用力,一点都不想松开,不想把孩子交给商震。
可是一味勉强,又会伤了孩子的心。真是进退两难。
“爹地。”
慕宴君眨巴着大眼睛,突然奶声奶气地问,“我能回去,跟妈咪住两天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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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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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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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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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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