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心里很忐忑,她还没妄想症到会认为刚当着帝后面强硬拒绝娶她的顾听潮此刻会对她留什么情分。
所以,他突然传唤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潮,今天我也不知道皇帝和皇后二位会来,我也没想到皇后殿下会对你说那些话,你不要误会我啊……”白懿噙着泪花为自己辩解。
“你觉得我会关心这种事?”
顾听潮冷冷地笑了,“白懿,我的三观和底线早就被你踩破了,你能干出什么,我都不觉得意外。”
“听潮,就算你迷上了慕轻棠……可她难道以后遭受的所有麻烦都要怪在我身上吗?!凭什么?!”白懿急红了声嘶力竭。
“就凭你在我眼里,已经一点都不值得信任了。”顾听潮的眼神像刀子扎入她心脏。
白懿,是你做的吗?
五年前一路尾随慕轻棠,企图将他们母子赶尽杀绝的人,是你吗?
“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顾听潮眸光陡然一沉,“我已经决定,重新启动调查程序,追查五年前轻棠遭遇的出租车失火案。”
白懿脑中嗡地一声,全身都像扎满了钢钉,一动都不能动了。
“都、都过去五年了,为什么突然……”
“因为我最近无意间找到了一些线索,证实那场火是人为的,而非意外。”
白懿用尽力气克制表情,可还是控制不住裙下微微发颤的小腿。
“怎么?你对我重查当年案子有什么意见吗?”顾听潮冷酷的目光在她脸上探微索隐。
“五年过去了,真的还能查出什么吗?不都烧成碎片了……”白懿紧张地别过脸去。
嘭地一声,顾听潮猛地一拳凿在她耳侧,吓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确实过程会很难,可如今那个幕后黑手的对家是我顾听潮,哪怕掘地三尺,穷我一生,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顾听潮瞳仁漆黑充满了野兽般的攻击性,“当年警方从火灾现场搜索到两具尸体,一具是司机的,那么另一具,就很有可能是其中一名杀手的。我顺着这点线索追查下去,一定能查出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如果不是她做的她自然高枕无忧,如果与她有关,今天和他对话后这女人回去必定有所动作,他会密切盯紧她,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当年救慕轻棠出火海的人是商震,商震必然是除慕轻棠外吃信息最多的人。
顾听潮知道问商震没用,他只能靠自己去查,为轻棠报仇。
“哈哈……哈哈哈……真是用情至深啊。”
白懿像抽搐了一样笑了出来,表情逐渐扭曲,“只是你这深情慕轻棠买账吗?会不会太迟了?”
“白懿!”他红了眼怒吼。
“五年前那个下雨的夜,你当着我的面让慕轻棠滚,还说永远不想看到她,你是不是都忘了?”
顾听潮猛地失神,感到胸腔一颗炮弹炸开,震痛肺腑。
“顾听潮,你这迟来的深情真是一文不值。曾经你也是这么对我的,甚至比对慕轻棠更狠。”
“不要把你和轻棠混为一谈,你不配!”顾听潮嗓音冷彻,只觉多听一个字都是对他爱的人的侮辱。
“六年前我被炸弹炸入江里,你转眼就娶了我身边的女保镖,就因为她有一张跟我相似的脸?!”
白懿笑得花枝乱颤,眼眶红如泣血,“你说要爱我一辈子的!就因为我死了你扭头去娶了别人?!你觉得你对不起慕轻棠……可你对得起我吗?!顾听潮……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虚伪的混蛋!!”
“所以,你恨我,也恨慕轻棠,所以当初你说你不在乎慕轻棠和我的过去,都是口是心非。”
“对!口是心非!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爱的人被别人霸占?还有了夫妻之实!是慕轻棠抢了我的!你是我的听潮是慕轻棠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白懿越说越激动,眼睛使劲儿瞠着陷入癫狂,“慕轻棠早就看上你了吧?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幻想把我取而代之了吧?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原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她永远都是我的人肉盾,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勾引你上位的下作女婢!”
“如果当年,你不和商霆深夜出去,会有那场意外吗。”
顾听潮冷幽幽的一句话,以风轻云淡的力道,亲手将她推下了万丈冰窟!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我偷情给你戴了绿帽子?”
“白懿,我根本不在乎你跟商霆曾经有过什么。也不想再提,因为商霆已经死了。”
顾听潮整颗心都陷入一种震痛后的麻木,他涣散地看着白懿,这眼神陌生得仿佛他们从未相识,“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心里有苦衷就冲我来,但不要找轻棠的麻烦,因为她不欠你的。”
“她不欠我的?哈哈哈哈……笑死了!她欠我的她死都还不清!她那条贱命都是我们白家给的!”
顾听潮星眸变得浑浊如乌云蔽日,很用力地看着白懿,逐字逐句,“当年……在皇宫,从水里把我救上来的女孩真的是你吗?”
白懿心虚得呼吸急促,胀红了脸拔尖了声音,“顾听潮!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不是我救的你难道还能是那个贱人吗?!”
话说出口,她后怕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真是言多必失!真是大意!
如果让顾听潮嗅到蛛丝马迹,知道了十三年前救他的是慕轻棠,她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救我的那个白懿,好像也跟着我,沉入水底死了。”
顾听潮难以置信地摇头,满目透骨的失望,“如果我知道,救我出水的你会是这种女人,我宁愿溺死,也不想欠你这个人情。”
白懿错愕地张着嘴,腿肚像钻了筋死死扒着墙壁才没瘫软下去。
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军靴的脚步声。
白懿耳尖动了动。
等不了了,就是现在!
白懿发狠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带猛地一拽。
顾听潮猝不及防,忙撇开脸可还是没来得及!
白懿的吻落在了他唇角上。
而这一幕像根针,生生刺在了丁问眼里!
“顾听潮!”
顾听潮一秒的迟疑都没有,齿关紧扣着把白懿狠狠推搡开。
“啊!”
白懿脚一崴,直接重重摔在地上,脚踝登时肿得老高,高跟鞋跟也断了。
顾听潮嫌恶至极地用手背抹着嘴角,趔趄着向后推了两步。
丁问如凛风掠至,单臂想把白懿捞起来,可她痛得直流泪,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阿问哥哥……我太痛了……走不了了……”
“白懿,你够了!!”顾听潮愤怒地暴吼,额角青筋直跳。
“顾听潮,你这算什么?”
丁问嗓音低沉如天边滚滚闷雷,勾了勾唇,“背着慕小姐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正好撞在我眼里,气急败坏了是吗?”
“丁问!你……”xǐυmь.℃òm
“阿问哥哥……别怪听潮,今天的事你就权当没看到好不好?”
白懿揉着脚腕泫然欲泣,身体不住地颤,好像真的被顾听潮欺负了,“曾经的我是做了很多糊涂事……但现在我想通了,最起码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介入他和慕小姐之间的第三者。我们走吧……”
顾听潮攥紧了拳,手背根根青筋突兀。
白懿不是个男人,如果他是,他肯定已把他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不用说了,我没瞎,我看得很清楚。”
这时正好有皇室护卫队的警卫经过,丁问唤了一声,忙有两个警卫赶赴过来。
“上校阁下!”
“马上带白小姐找个医生看看她的脚伤,别耽搁了。”丁问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
警卫把哭得涕泪纵横的白懿搀扶走了。
空寂清冷的走廊,只剩下顾听潮和丁问。
“你误会了……”
结果男人话音未落,丁问便一记重拳狠击在他脸颊上。
他没用十足力道,只有八分。
可即便如此,顾听潮还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眼前昏黑。
“你根本配不上慕小姐。”
丁问五指一根根攥住,转了转手腕,“你能有机会,不过是你比我先认识她而已。”
“丁问……我说了,你误会了。”
顾听潮喘着粗气,唇角泌出了殷红的血,“我绝不会做……背叛轻棠的事!”
“你已经做了。”
丁问不愿再听他多言,决绝地转过身,冷笑了一下,“呵,不过想来也无所谓了。总归你们是要结成夫妻,你终究要当我们将军府的上门女婿的,不是吗?”
*
顾听潮拖着沉重的身体先行回到翊园,因为顾慎则说晚上要和皇帝陛下单独共进晚餐。
他脸颊肿了,薄唇结痂,却根本没心思照顾自己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了,满脑子都是丁问对他说的话。
“上门女婿”四个字,比那打在他脸上的拳头,更具侮辱性和杀伤力。
可更让他心绞痛的,还是丁问对慕轻棠昭然若揭的爱慕。
顾听潮气氛、懊恼,窝了满心满肺酸酥了骨的醋意。
可是他爱的女人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她在世俗中闪闪发光,在泥沙俱下里仍然秉承善良的初心。
她是他心中的神,是他拼死捍卫的信仰,他要给她生命最纯粹的虔诚。
因为除了她,世间再无第二人值得。
深夜,顾慎则戴月而归。
他阴沉着一张脸向书房方向走,赶巧穿着星黛露睡衣的顾听澜正火急火燎地从对面跑了过来。
“啊啊啊!爸!塌房了!”
顾慎则眉宇拧着,怒问:“你二哥人呢?”
“他下午回来后就整个人跟老婆被人拐了似的很emo,应该已经睡了吧?没见他出来过啊。”
“让那臭小子马上滚书房来见我!”
“不、不用了。”星黛露澜指了指他背后,“二哥……就在您后面呢……”
顾慎则忙转身,被顾听潮煞白如鬼魂的脸吓得心抽抽了一下。
“爸。”
“混蛋东西!瞅瞅你干得好事!”
顾慎则憋了一肚子火,从怀里抽出手机摔在他胸口,“你是不是想玩儿死你爹?我在外面给你和稀泥想办法,你在暗里给我胡作非为?你脑子里是勾了芡了?!”
顾听潮弯腰拾起手机,看着屏幕推送的新闻,霎时后脑像被抡了一棍,眼眶飚红!
《顾听潮与白懿今日双双入院看望卓敖,疑似好事将近》
而微博一位上的消息,更是刺眼!
#顾听潮白懿破镜重圆#
连拍的几张亲密照在微博上疯传,此刻从发布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小时不到,转发已经近百万,评论破百万!
【顾听潮这个狗男人真的是绝了啊!他是当代的段正淳吗?见一个爱一个的大情种!】
【所以这是绕了一大圈又去吃回头草了?哇……有钱人会玩儿啊!】
【那位慕小姐是骤然失宠了吗?在线蹲瓜!】
顾听潮呼吸一窒,指尖快戳穿屏幕!
“今天医院戒备森严,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呵,你要不干这种事,那帮狗仔累死也拍不到你!”
顾慎则怒不可遏,“顾听潮,我掏心挖肝吐沫星子都白了,卖老脸跟皇帝陛下说了一车的话,就是为了让他别再逼你跟卓氏联姻,我那话还没落地,你就来打老子的脸?你脑袋被多少只驴踢了!”
“爸!我相信二哥为人,我相信他是被人算计了!”
顾听澜焦急得小脸都红了,“这偷拍的人既然能拍这么多连续的照片,就说明他有充足的时间录像。他不敢放录像只敢发照片,就说明发了视频就不好陷害二哥了!”
“是内部的人设局,也许就是白懿本人。”
顾听潮脑中炸痛,揉着眉心冷静思索,“也许白懿派的人就埋伏在医院里,亦或者,是万皇后派的人,总归她们是一丘之貉。而且曝光这些照片,最大受益者,也是她们。”
“所以呢?你有证据吗?就算你去跟大众解释这些照片是合成的,他们会信吗?公众只会相信他们看到的,更何况你跟白懿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顾慎则怒道。
“我不在乎公众怎么看我,我只在乎……”
轻棠!
顾听潮心脏皱紧,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转身就往楼下跑。
“臭小子你给老子回来!”
*
顾听潮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独自开着跑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向慕轻棠家驶去。
路上,他给慕轻棠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预感,越来越坏。
赶到别墅外,顾听潮疯狂按着门铃。
“轻棠……开门啊轻棠!”
不要信那些!不要信!
好一会儿,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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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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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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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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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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