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这大秀一座难求,顾总竟然一个人霸占一排。
且无人敢与之同席。
他形单影吊地坐在暗影里,微扬下颌时那明晰的弧线,笔挺如梯的鼻梁,深邃立体的侧颜是吃人不吐骨,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啊。xiumb.com
忽然,顾听潮感到左侧涌来一阵凉意。
他墨眸一斜,眉心拧了拧,“你干什么?”
“还是你这儿宽敞。”
辛莽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二郎腿,“能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干什么。”
“你过来,找辛荻的?”
“关你屌事。”辛莽推了下眼镜,歪头探了探脖子,“哟,你这花不错。我来一支。”
顾听潮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红玫瑰就已被辛莽辣手摧花,掐走了一支。
“你给老子拿回来!我这是有数的99朵有寓意的!”顾大总裁急了,星眸圆睁。
“别小气,借我一支用用,我今儿礼服穿得单调,当胸花了。”
说完,辛莽将那支红玫瑰插在了墨绿色西装左胸前的口袋里。
“红配绿,赛狗屁。”
顾听潮暗骂了一句,忽地眯了眯眸,薄唇透着冷笑,“呵,你该不是想借花献佛吧?”
“诶,你这么一说给我提了醒。到时候看看慕小姐,是喜欢你这俗不可耐的大花篮,还是喜欢我这浪漫的一枝独秀。”说着辛莽还自我陶醉地吹了个口哨。
咔嚓一声,顾听潮把手里几根花枝掐断,全当是辛莽的脖子了。
顾听潮和辛莽平时穿衣服都有私人造型管家,天天日理万机财团的事还处理不过来,哪儿有闲心看什么时装秀。
时间于他们这种大财阀而言,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可他们却都不约而同的,愿意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搭上大把的时间,坐在这儿当两个矜贵的陪衬。
等了好久,伊恩品牌在万众期待下,压轴出场。
当辛荻身穿慕轻棠亲手设计的女装亮相的时候,辛莽感到胸腔里那颗禁锢的心脏,不受控地跳得疯狂。
心口的红玫瑰,好像悄悄在燃烧。
辛莽喉结上下一动,禁欲的金丝眼镜快要挡不住他暗涌的欲念。
他的男孩原来已经长大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独当一面。不再是睡在花园长椅上,唇间抿着玫瑰花瓣的阴柔少年了。
虽是女装,但却是率性洒脱的中性风,在辛荻游刃有余的演绎下,竟令这身衣服潜在的女性意识被彻底唤醒。
顾听潮这时微微侧目,瞥向辛莽凝望辛荻时沉迷的眼神,心中愕然一惊。
但很快,他就别过脸,悄然露出耐人寻味的浅笑。
原来如此。
他偷了他的玫瑰,他却愿意成人之美了。
辛荻转身在掌声中走回后台。
刚下了台,他就像附身在他身体里的魂抽离了似的,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跳快到随时可能休克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出了好多汗啊。”慕轻棠忙拿出纸巾帮他额上的汗。
“我我我发挥的还行吗?没掉链子吧?”辛荻说话声音都颤了。
“没啊,很棒,甚至要比我想象的更完美。你理解了我的设计理念,衣服不仅是点缀,也是自信的彰显。”
慕轻棠认真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别质疑自己,在斐国模特界,你就是神话。”
“他来了。”他激动得嗓音都哑了。
“谁?”慕轻棠先一怔,旋即立马反应过来,眉开眼笑,“辛总是专程来看你的。”
“才、才不是呢……”
辛荻目光暗淡,台上光芒四射的他这会儿却显得很自卑,“大哥他,一定是为你而来的。”
“辛荻。”慕轻棠正色起来,唤他的名字,“有件事,其实我之前并不想告诉你,只是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其实那次在hess,你看到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配合辛总演出戏给你看而已。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辛荻瞳仁缩了缩,一把攥住她的手,但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猜到了。
只是这话从慕轻棠口中亲自说出来,却给他一种抚慰人心的,十足的安全感。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怪了你。”辛荻愧疚地低下头。
“你没有错,你那么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只是……”
慕轻棠幽幽叹了口气,“你是个男孩,这条路注定千难万阻。不过真爱无罪,这世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这一种感情,只要是纯粹的爱,都值得被祝福。”
“慕小姐……我活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告诉我,我的爱没有错。”
辛荻漂亮至妖的狐狸眼大大地睁着,滚烫的热泪一颗颗砸下来,“慕小姐,我爱他……爱了十年了,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
慕轻棠心脏像被利剑刺中了,呼吸窒闷在胸口。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种爱而不得的心情,她可是爱了顾听潮,整整十三年啊。
“那段录音,是我在女厕所里录的。”
慕轻棠一愕,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酸地把辛荻搂在怀里拍抚着。
“我是男儿身,但我除了这具身体,我的一切都属于女人……我小时候在学校,每次都想去女厕解手,每次只要进男厕就会紧张冒汗,看到男生脱裤子甚至会吓得闭上眼睛。”
痛苦,太痛苦了。
造化弄人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
“我当时偷偷去女厕,在门口竖了修理的牌子。白懿和乔雅柔肯定是以为那里没人,所以才会进去说那些话的吧。”
辛荻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竟然帮到了你。”
“终有一天,你会堂堂正正,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我会一直支持你,如果你需要帮助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到底。”慕轻棠用力说出每一个字,眼眶湿润了。
曾经的她,渺小如尘埃。
现在的她,像蓄满热量的恒星,以己为燃料,照耀温暖那些向她靠拢的冰冷星体。
“不行……得擦擦眼泪再补补妆,一会儿该上台谢幕啦。”
辛荻像个小姑娘家那样羞赧地笑了笑,揉揉眼睛,“顾总还捧着那束玫瑰花坐在台下等你呢,看上去……傻乎乎的。”
想起今晚顾听潮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的样子,慕轻棠心间涌动着强烈的暖流。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充满期待,期待玫瑰。
也期待他。
就在慕轻棠准备登台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小慕斯打来的。
她赶忙接了起来,“喂,儿子。”
“妈、妈咪……”
电话另一端,小慕斯弱弱地问,“你、你忙完了咩?可以……可以快点回家咩?”
“还差一点,快结束了,怎么了儿子?没和高情哥哥在一起吗?”慕轻棠隐隐觉得他语气不对,心提了起来。
“在呢……只是、只是……”
小慕斯顿了顿,压低声音,“干爹……干爹他来了。”
慕轻棠脸色一白,脑中嗡地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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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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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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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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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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