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的玉哥儿,亦是如此。

  柳盈盈微侧头,又瞅了眼连割猪草都心不在焉,只在一个地方薅的玉哥儿,不禁暗暗叹息,心道再这样走神也不怕割到手。

  “玉哥儿,想什么呢?当心手。”

  “…啊?没!没想什么,呵呵……”

  完了,盈盈姐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玉哥儿懊恼,黑亮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但柳盈盈眸光幽暗一瞬,才不会觉得他真没什么,她敢说,要不是因他一手拿柴刀,一手抓着猪草的,照着他性子估计早就抓耳挠腮了。

  真是的,人一慌小眼神就开始乱闪……

  于是她搁下柴刀,并把手里的猪草往边上的背篓里一塞,然后在玉哥儿略微慌张的呼吸下直接蹲到他身边。

  “聊聊吧,你都好几天这样了。”

  玉哥儿下意识挪挪腚,哈哈笑了小声,“盈盈姐,你说啥呢?什么这样那样的?”

  柳盈盈可不是好糊弄的,她抿抿嘴,双眸就这样盯着他,盯得玉哥儿恨不得丢下东西就跑。

  呜,他就说自己瞒不过盈盈姐的火眼金睛,这才几天啊,也不知道泽哥儿那边现在查的怎样了,他快顶不住了……

  “嗯?不能说吗?不能说就算了。”柳盈盈见他笑的都快跟要哭了似的,心里一软,决定不逼他了。

  “不过,你要是真遇到什么难事的话不妨说出来,能不能帮上忙我不敢说,但我这人嘴巴严实,总比你憋在心里好。”

  柳盈盈说时看了他低垂着眉眼的侧脸一眼,然后微笑着望向远处。

  他们彼时在半山腰,这一眼望去,能将大半个柳家村景象看在眼里,尤其是那一片尚未成熟的青绿色稻田,点点人影在除草。

  风吹来,四周树叶声沙沙响起。

  玉哥儿暗咬了下唇,抬头侧目,端正视线看向柳盈盈姣好的面容,柳盈盈也似有所察地回过头,与他目光对上。

  她冲他一笑,同时抬手拨开了被风吹到嘴边的发丝,“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这哪是会说话的眼啊,这分明就是傻白白的眼!玉哥儿备受打击,忍不住自我嫌弃。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和盈盈姐说顾温琅的事儿,于是他心一横,决定把自己失恋的事情说出来挡一阵。

  遂皱着小脸道:“盈盈姐,你眼睛太毒了,我都这样努力藏着了你还看得出来。”

  柳盈盈笑了声,“那是,你盈盈姐我洞若观火,像你这样虚虚怂怂的,一眼就能看穿了好吧。”

  玉哥儿长吁了声,“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柳盈盈:“哦?”

  “盈盈姐,你还记得谢豫,谢公子吗?”玉哥儿问。

  谢豫,那不是玉哥儿一见钟情的人吗?难道她猜错了?玉哥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缘故?

  “记得,莫非你在县里遇到他了?”柳盈盈半信半疑地看向玉哥儿。

  玉哥儿被她盯的心里发虚,但话题都开头了,那他只有继续说下去,借此打消她的好奇心了。

  “嗯,我往常不是也会偶尔帮我爹卖一下东西吗?然后就瞧见谢公子他进铺里,我……我不是对他有意吗?”

  说到这,玉哥儿有些尴尬,亦有些丢脸,是为自己那天的举动。

  柳盈盈将他神色尽收眼底,便知道他现在说的事是真的,张口,也不由放柔了声音:“之后呢?”

  “我想着泽哥儿那句‘心动不如行动’,便鼓足勇气上前搭讪了,想给他挑最好的,然后就是想着借我爹那伙计福利给他打个折,结果……”

  玉哥儿顿了顿,手开始薅地上的草茎,而柳盈盈静心等待,没有追问。

  “结果他说他想买手镯,是想给心上人的,是个姑娘……”玉哥儿说着说着嘴就瘪了,现在回想,他心里好难受这呢。

  呜,他给他前情敌挑了礼物……

  柳盈盈听完,叹了口气,遂拍拍他肩头以示安慰,“没事的,我们家玉哥儿长得钟秀灵敏,就算此缘无分,日后也定会真心待你好的。”

  “嗯,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然后他抬眸,瞄了她一眼,“……盈盈姐,你还要等他吗?”

  柳盈盈本来还想继续安慰他的,结果被他这一问,不禁哑然失笑,“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啊。”

  “没……就想问问。”

  “嗯,等吧。”

  “哦……”

  一通谈话,柳盈盈以为玉哥儿情绪会好转,结果表情更加抑郁了。

  这让她很奇怪。

  中午,两人各背了满满一筐猪草回家。

  吃过午饭后,柳盈盈趁玉哥儿不在的空隙,凑到他母亲跟前压着声音问:“婶儿,我问你个事儿啊,你有没有觉得玉哥儿他最近老恍神啊?”

  玉哥儿母亲一副你也发现了的样子,“还真是,唉,这哥儿大了有心事也不和娘亲说了,难道他也没和你没说?”毕竟这两个小的好的跟亲姐弟似的。

  “没有。”柳盈盈摇头,关于玉哥儿初恋夭折这事,她并不打算和婶儿说。Χiυmъ.cοΜ

  然后又问:“婶儿,玉哥儿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就前几天,我让他给他爹送点东西去,哦,是和泽哥儿还有凌川一道去的,那天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唉。”

  柳盈盈点点头,眼底眸光流转,“原来是和泽哥儿他们啊。”

  “是啊,一哥儿单独进城我不太放心。本来我还想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要一道的,结果泽哥儿和凌川刚好要去,所以他们就一块了……我也悄悄问过泽哥儿,毕竟他们那天回来后两人还去逛小溪边了,但泽哥儿说没事,是我多虑了,玉哥儿他估计就是累的。”

  玉哥儿母亲像是打开了话夹子,一口气说了一堆,听到柳盈盈微微眯起了眼。

  玉哥儿和泽哥儿去小溪边?他们为什么要去小溪边?真的只是聊玉哥儿遇到谢公子的事吗?

  柳盈盈忽然觉得,答案应该不是。

  “盈盈啊,你觉得我家玉哥儿他这是在想什么啊?问他又说没事,那样子像没事的人吗?”玉哥儿母亲愁道。

  柳盈盈套得了消息,也不想让人家继续愁下去,遂笑道:“既然泽哥儿都说他是累了,估计是真的累了吧,过一阵就好。”

  “真的?”玉哥儿母亲见他也怎么说,却仍有些不太确定。

  没办法,谁让她家就他这一个哥儿。

  “婶儿放心好了,要真有什么,我会好好开导他的,这不是入秋了吗?这天气舒服又不冷,最适合犯困了。”

  玉哥儿母亲想了想,觉得也是,微蹙的眉头便瞬间舒展开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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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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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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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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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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