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负手站在屋檐下,他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到少了笠帽和蓑衣的地方,脑中又联想到厨房里还在滴水的竹筛,以及其他打扫过的痕迹,丢失的理智终于回笼。

  看来小哥儿是自己出去了,而并非被有心人带走,只是这下雨天的,他出去做什么?

  凌川拧着眉,他想出去找小哥儿,却担心他出去了后,小哥儿又刚好回来,这不就错过了吗?

  而且他能滞留的时间不多,这一趟回来也是为了和小哥儿告别,那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必须他亲自前往才行。

  凌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在家等着,毕竟外面下着细雨,小哥儿应该也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

  可惜事实恰恰相反,他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也仍未见小哥儿回来。

  这边,夏墨刚到柳盈盈家外头就撞见了柳玉。

  柳玉望着夏墨惊讶道:“泽哥儿,你怎么来了?”

  柳玉家和柳盈盈家不远,两家关系也亲近,因为下雨天的缘故,他上午就是跑到柳盈盈家,和她一起削编织用的竹片子,没想到回家吃个午饭来,竟然和夏墨撞上了。

  可能听到了柳玉的惊呼声,柳盈盈没一会儿就出现在门口,看向他们道:“泽哥儿真的来啦,我还以为玉哥儿说笑呢。”

  夏墨瞧见她,立即笑着唤了声,“盈盈姐。”

  泽哥儿为什么冒着雨来她家?柳盈盈虽然很好奇,但还是决定先把人招呼进门再说。

  于是道:“你们别站在那里了,鞋子都快被雨水溅湿了,进屋里聊吧。”

  “好。”夏墨点头,跟着他们进去后才发现柳盈盈的母亲周氏也在,便问了声:“婶儿好。”

  周氏仔细端量着正在脱蓑衣的夏墨,眼里含笑,却又似埋怨道:“婶儿当然好,不好的是泽哥儿都不来看看婶儿。”m.χIùmЬ.CǒM

  夏墨挂好蓑衣,看向脸色不是很好却又一脸慈爱的周氏,乖巧讨好道,“知道了婶儿,我以后肯定经常来,就算盈盈姐她烦我也没用。”

  “得了吧,这莫有的虚名我可不背。”柳盈盈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子,而柳玉则不客气地“咯咯”笑起来。

  夏墨脸皮厚,被人拆台也没什么感觉,倒是周氏怕自己女儿把恩人的小孩吓唬走了,于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夏墨说道:“以后记得多来婶儿家串串门,来,吃点花生,养人。”

  周氏说着就转过身扒开一个麻袋,抓出一大把干花生塞给夏墨。

  夏墨见状连忙伸开双手接过,“谢谢婶儿。”

  “啧,客气啥,还有玉哥儿,你也吃。”周氏说着又抓了一把给柳玉。

  然而边上的柳盈盈等了又等,也没见她娘给她分点儿,顿时微撅着嘴巴,眼神略带控诉道:“阿娘,我的呢?”

  “你还想吃啊?也不看看自己吃多少了,当心上火。”周氏说罢余光扫了角落一眼。

  夏墨和柳玉瞬势瞧去,一眼就看到那只浅箩筐里的花生壳,顿时不厚道地笑了,这么多,难怪婶儿不分给她。

  “哎呀,别干站着,坐。”周氏道。

  夏墨脸上笑意未敛,毫不别扭地寻了把凳子直接坐下。

  见夏墨坐好了,柳盈盈他们也拉了把凳子坐下。

  言归正传,周氏开始询问夏墨,“泽哥儿,你冒着雨来婶儿家,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嗯嗯……”夏墨点点头,他吞下花生就见他们个个神情凝重,一瞧便知道是误会了。

  于是赶紧解释道:“哎呀,你们别那么严肃,我要说的其实就是,我想买些小麦和番薯,小麦要那种未去壳的,婶儿,你们知道哪有买吗?”

  周氏等人一听,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只是想买东西啊。

  “番薯咱们村里多的是,婶儿家就有,你不用买,到时候直接拿些回去就是了,不用浪费那个钱。至于小麦的话,咱们村的人种的少,基本都是种水稻,你让婶儿想想……”周氏道。

  “嗯,我不急的,婶儿您慢慢想,不过这番薯啊我可不能白拿。”夏墨笑道。

  “你这孩子,有什么白不白拿的。”周氏皱眉。

  夏墨剥了颗花生,笑了笑,“要是婶儿不收钱,到时我就换个地儿买。”

  周氏还想说话,倒是因为柳盈盈和柳玉非常好奇夏墨买小麦和番薯做什么,先她一步开口道:“泽哥儿,你要它们做什么?”

  “闲来无事,打算做个麦芽糖试试。”夏墨如实道。

  “麦芽糖?那是什么?”柳玉疑惑,他都没听说过,不过这名字既然沾了“糖”字,那应该是“糖”吧?

  一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夏墨。

  夏墨解释:“麦芽糖也是糖,可以做成液体的,也可以做成固体软糖,软糖……就像糖果一样。”

  柳盈盈和柳玉一听顿时来兴致了,“真的?和白砂糖一样甜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盈盈姐,玉哥儿,等我开始做了,你们来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好啊。”

  “我也去。”

  柳盈盈和柳玉有点激动。

  “咳咳,泽哥儿,你别听他们胡说,若你真会制那……麦芽糖,也算会一门手艺活,挺好的,只是以后啊就别当着外人的面说了,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莫张扬,总是好的。”身为一介长辈,周氏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和小辈说一说这些道理的。

  夏墨闻言冲她眨了眨眼,笑道:“我也没跟外人说啊。”

  周氏三人闻言微愣一瞬,顿时笑逐颜开。

  “你个小滑头。”看来盈盈说的没错,泽哥儿真的变了,望着他那双狡黠的眼眸,周氏暗自庆幸这孩子没被柳家毁掉。

  “真的可以吗?”柳玉再次确认,那可是制糖耶,他怎么可能不想学?

  就连柳盈盈也是直接忽视她娘的视线,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墨。

  夏墨点头:“当然是真的,只要买到小麦就可以开工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这两个现成帮手?哈哈哈……”

  “好啊,真是白感动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泽哥儿,原来只是想让我们打下手。”柳盈盈故作受伤地捂住胸口。

  “就是就是。”柳玉鼓着腮帮子附和。

  “我是啥样的?难道我不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噗!哈哈哈,还花见花开,你当自个是蜜蜂成精啊。”柳盈盈哈哈大笑。

  “哼,就算是,那我也是最勤劳最帅气的那只。”夏墨傲娇道。

  柳盈盈和柳玉见状更是笑成一团,就连周氏也咧着嘴,眼角笑出了一道道褶子。

  夏墨也跟着乐呵,压根没想到凌川在家中是等了又等,等得他的嘴角都绷成一条直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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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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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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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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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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