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文棠又回了尹家庄。

  大张旗鼓的,在地里就找到了李长虎。

  一听是把老李家小闺女肚子搞大的那个知青回来了,村里人好热闹,全都来看。

  刘燕听说这个消息,立刻扔了手里的活。

  “嫂子,你这活不干啦?”邹丽梅见刘燕这么积极,把手里头的海带也放下了。

  “这活啥时候干不行,大不了晚点放工。赶紧走!”

  刘燕就是恨这距离太远了,不能把热闹看个完全。

  陶晚倒是离得近。

  甚至周文棠的小轿车进村的时候,路过仓库这还给她打了招呼,把她捎过去看热闹的。

  “你就是陶晚吧?谢谢你帮洋洋付的医药费。要不是你,现在我肯定是要后悔莫及的。”

  周文棠下车,昨晚他跟李长娟一晚没睡,问起这些年,李长娟也是支支吾吾,但他也能从李长虎的态度中猜测到一些。

  李长娟说,她给李洋治病这钱,是住在村长家的知青陶晚给的。

  周文棠昨天晚上在尹国富家见过陶晚,今天回来,路上正好遇见,便让司机停了车。

  “正好那天我爸给我寄钱来了,我都跟娟姐说好了,是借的。”陶晚如实回答。

  周文棠却知道,三十块钱不是小数目。

  当年他离开尹家庄之前,想跟李长娟结婚,李家要的彩礼不过也才三十块。

  可那时候的他根本拿不出来。

  当时他爹下放,他娘为了他,跟他爹断绝关系,孤儿寡母日子极其艰难。

  如果当初有钱能结婚,李长娟也不至于没名没分这么多年,在村里的日子说不定会好过一点。

  周文棠摇头:“你不用这么说,这情我记住了。你上车来,帮我指一下李长虎在哪上工。”

  周文棠也没说过多感谢的话,反而让陶晚帮忙。

  他这样一看就是来找李长虎麻烦的,而且还是要大庭广众地找。

  这正好撞进陶晚心坎里头了,要说除了李长娟,整个尹家庄只有她最盼着周文棠回来了。

  李长娟实在太过窝囊,这回周文棠要是不给她出这口恶气,陶晚都看不起他。

  陶晚上了车,给周文棠指路。

  这回青天白日的,大家伙都在上工,看到村里有小轿车经过,都往这边瞟。

  “那是谁啊?怎么来咱们村了。”

  “走,过去瞧瞧!”

  李长虎也看到了远远驶来的小轿车,他正跟别人一样翘首瞧着,结果小轿车就在他地头停下来了,周文棠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李长虎。

  李长虎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可他随即又想,他又没犯法,大庭广众的,周文棠能拿他怎么样?

  这样,李长虎才定了心神。

  “小陶知青旁边这谁啊?朝咱们这来了。”跟李长虎一块地的栓子看到陶晚带着周文棠过来,还问李长虎呢。

  李长虎还没说,陶晚给过来围观的人群介绍道:“这位是周文棠,不知道大家还认不认识了?他走这几年,是去做保密工作了,这回回来,是要接长娟姐走的!”

  陶晚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文棠?是那小子吗?”

  “不像啊,怎么老成这样了。”

  “是他,你看有点当年的模样,就是老了,不过比当时稍微有点肉了。”

  周文棠这名字一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全村都知道李长娟熬出头了,她男人不是跑了,现在飞黄腾达过来接人了。

  “啧啧,这回李家的不得把肠子给悔青了。”

  周文棠正好还就是来找李长虎的,这话就像砸在李长虎脸上似的。

  李长虎听着大家的议论,脸色很不好看。

  “昨天我去医院找长娟,听她说我们家洋洋的头是他舅妈砸碎的,刚回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给我们家洋洋讨个公道。”

  周文棠的声音不大,但是围观的也都听清楚了。

  “文棠啊,是不是长娟那丫头没跟你说完全,她娘家干的可不止这一件坏事啊!”

  有一个人开了头,立刻有人接道:“不说别的,就说前两天咱们上山栽果树,大人上山,小孩给小陶带,结果他们把李洋一个孩子关在屋里,差点煤气中毒,要不是小陶救的及时,你现在回来可就晚了!”

  “之前也是,他们家孙子穿的棉袄有李洋两层厚,李洋那小身板,外头裹得那层棉袄就跟柴火棍包了块破麻袋似的。”

  “他们家的鸡蛋都是给李富贵和李长虎吃的,李洋想都别想。”

  “吃什么鸡蛋啊,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长娟姐那衣裳都是几年前的了,她一天怎么也能拿八公分呢,我跟她一块结渔网,她没日没夜地结,每回交工的时候都比我的多一番,就这样,她跟洋洋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真不是我们居功,要不是咱们全村人一人不时给李洋一口,他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李洋刚百天那会儿,不就差点夭折了了吗?长娟缺营养没奶水,他那个没良心的奶奶给让长娟用地瓜糊去喂,差点噎死!连点米汤都舍不得给孩子喝。”

  “李富贵可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年奶的。”

  大家越说越起劲,周文棠越听脸越黑。

  陶晚离得近,看到他的身体在发抖。ωωω.χΙυΜЬ.Cǒm

  谁摊上这事,都得被气坏了。

  周文棠一介书生,看向李长虎的眼神也像要杀人。

  “你们少说那风凉话了,我们李家怎么说也养了她们娘俩五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怎么说我跟长娟才是一家人,关你们什么事!”

  李长虎面红耳赤,听着大家细数自家的不是,面子实在挂不住。

  周文棠道:“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把洋洋打成那样就不管了,要不是陶晚借钱,洋洋去医院都没钱做手术。你们还有脸去医院要陶晚借给长娟的医药费,李长虎,你是人吗?”

  “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你说跑就跑,把我妹妹留在尹家庄,你看着这些人现在帮她说话,当初她刚怀李洋那阵儿,哪个没说过长娟的风凉话!要不是我们,你这儿子根本生不下来!”

  李长虎梗着脖子,咄咄逼人。

  “你可拉倒吧!”刘燕紧赶慢赶过来了,“当初长娟显怀了,是你这个当哥的嫌丢人,把她装到麻袋里头要沉到水库里淹死!要不是村里人拦着,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来!说啥是你们养着她娘俩,长娟自己又不是不挣粮食吃,别的不说,她每年算的那些公分,足够她一个女人和孩子吃饱了。要不是当初大队长让你们家必须收留长娟,长娟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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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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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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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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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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