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实被阿答胡那可怖的样子吓到。
相比而言,李瑕那丰神俊朗的相貌就没那么吓人了,但李瑕身边那个苗族巫女却比阿答胡还要可怖。
“李县尉,我已按你说的做了。你看,我已经把你安全带出灵关道了。你现在走吗?我想办法送你回……你是哪个县的县尉来着?我想办法送你……”
李瑕道:“不急。你也听到了,川西正在打仗,此时我也不宜离开。”
杨渊急得不行,搓着手道:“好巧不巧,怎又遇到战事。”
站在杨渊身后的几个佰将都是心中冷笑。
巧?
县尉就是冲着这一仗才来成都的,如何能不巧?
杨渊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点。
站在他的角度而言,李瑕逃命都来不及,怎可能是故意到成都来的?
“李县尉,那能不能先解了我身上的蛊?”杨渊又问道,眼神满是可怜与委屈。
在灵关道上,李瑕十分轻易就控制了他。
让阿莎姽拿几颗虫卵喂杨渊吃了,再问他“你是否想变成也先那样?”
杨渊当然不想。
他并非没见过也先如今的下场,浑身溃烂,骚痒难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真心想劝也先一句“你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对谁都不好。”
但事情落在杨渊头上,他还是想活的。
“不能。”
“李县尉,我求你,你是我祖宗,求你了,我肚子涨得厉害,背后又痒……自从你入大理以来,我一直都在帮你。李县尉你想想,蒙人命我追击你,可是我们一面都未见过,无怨无仇。因为我恨蒙人,我太恨他们了……求你帮我解了蛊吧。”
“太啰嗦了。”
杨渊噤若寒蝉,老老实实跪倒在一边。李瑕随手挥了挥,自有庆符军士兵将他带了下去看管。
很快,这堂屋里便仅剩下几个佰将。
李瑕开口道:“蒲帅果然已收复剑门关,向成都进发。我等既先混入城中,接下来如何做,大家都谈谈吧。”
自从李瑕中了毒箭再回来,行事与以往有了些不同。哪怕他心中有所主张,也会尽量在布置计划前与麾下佰将商议一番。
这些佰将多是草莽出身,没读过书也没见过大场面,确实算是“小人物”,当然没什么主张。
李瑕并不指望他们能提出好建议,这么做更多的还是为了培养他们。
有时候,很多事他自己随手做了很简单,反而是把手下人拉扯成材更费心力……
“我们把阿答胡杀了?”鲍三当先开口。
“哥哥这主意好。”搂虎道。
伍昂摇了摇头,道:“今日你们也都见了,阿胡答身边亲卫数十人,个个骁勇。不是轻易好杀的。”
“下毒怎么样?”
伍昂道:“他难以接近,一旦动手。成不成不说,我们所有人都休想活着离开成都。”
俞田深以为然,道:“我们是来打仗的,别总想着杀人。”
“打仗不就是为了杀人吗。”搂虎嘟囔了一句……
杨奔站在那,不言不语。
他依旧觉得这一群乡野匹夫太过蠢笨,狗嘴里放不出好屁来。
换作以前,他早就要出言鄙夷他们一番了。但李瑕都能耐着性子听这些莽夫闲扯,他也不敢多说……
~~
从大理离开的庆符军剩六百余人,加上高年丰的二百余人,一共八百余人。
李瑕把高年丰的两百人整编,补充进各个佰队。
这是早晚必须要做的事,李瑕不可能让高年丰比别的佰将带更多的兵力。整兵之后,才能最大程度让两股人合力。
高年丰信服李瑕,对此并无怨言。
这一点倒是让诸佰将刮目相看,暗暗咋舌高氏中一个仆从出身的也能如此顾大局……
八百余人整编成了十个佰人队,每队八十余人。
李瑕保留了于柄那队人的成制,把杨奔提为佰将。
用杨奔,这不是李瑕一时兴起,而是仔细核算了杨奔在龙尾关时守城的功劳。
当时诸佰将都已绝望,唯杨奔不抱怨、不气馁,一直在布置城防。且这不是他擅自作主,而是鲍三将防务交给他。
杨奔之前总觉得,要立斩将夺旗的大功才能升迁。但这次发现,不需要那些耀眼的战果,只需要把手上的任务完成好。
有些事只有李瑕能做到,只有他能联合高氏抗蒙,最后带领庆符军从险境走出来,且出人意料地插入蒙军成都防线内。
但李瑕也需要他们的全力襄助。他们在他受伤后还全力以赴,才能等到他归来。
龙尾关之战,让杨奔意识到他代替不了李瑕,做不到像李瑕一样。
他该做的是辅助李瑕。
度过一场困境之后,杨奔才终于信服了李瑕,又未失去自信,且清晰地找到了自己在庆符军中的定位。
以前他很想要参与到议事当中,一鸣惊人。如今真参与进来了,那种出风头的心思反倒淡了。
今日诸人商议了一会,杨奔始终没说话。
直到李瑕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杨奔睥睨了诸佰将一眼,开口道:“依蒙军惯例,管理地方都是交给世侯或都元帅,但重要之地还会派宗室监管。”
“不错。”李瑕道:“比如大理,除了兀良合台父子相继为都元帅,如今还派了宗室‘不花’坐镇。”
李瑕得到过北面的情报,回想了一下,沉吟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成都这边坐镇的蒙古宗室叫‘阿卜干’。”
杨奔颇为惊诧,抱了抱拳,继续道:“哪怕杀了阿答胡,阿卜干也可临时推一大将为帅。因此,鲍佰将之计,毫无益处,只会陷我等于死地。”
“嘿。”鲍三干笑一声,暗骂杨奔这人就是贱,说话不好好说,夹枪带棒惹人生厌。
“至于俞佰将所言,放巴豆、烧粮草,也都只是小道。”杨奔又道。
他其实已是克制了,没有骂他们蠢笨,但犹有鄙夷之意。
“若蒲帅大军未至,我等行此小道,徒惹蒙人起疑而已。而若蒲帅大军已至,最要紧之事乃是打开城门,何必节外生枝?”
各个佰将对视了一眼,皆不忿被杨奔压了一头,纷纷把目光看向伍昂、高年丰。
高年丰不愿多嘴,伍昂想了想,道:“县尉,小人还有一个考虑……也该考虑到蒲帅未到成都的可能,那便不宜先有动作,而是该等到有确切消息。”
诸人这才觉得这边也提出了看法,没有输给杨奔太多。
只有搂虎心想说来说去,却是什么都不做,像是白说。
李瑕本来也就是花些时间让这些人思考,并明白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暴露了身份。Χiυmъ.cοΜ
“伍昂、杨奔,接下来你们带着杨渊到城中到处送礼,并暗中熟悉地形,打探蒙军的兵力分布。”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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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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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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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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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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