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重火力,枪弹起到的作用只是暂时的,我们不敢停下,继续狂奔,之前被吓呆的刘丧好歹缓过来点,知道自己用腿跑,我和天真肩上一松,脚下愈发速度。

  眼睛逐渐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我见到峡谷的尽头是一片葱茏绿意,光秃秃的石壁没入山林,兽头在出口前的两三米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嶙峋山石,不知是不是兽头看久的缘故,乍一见普通岩石,还觉得不怎么顺眼,会自动脑补成野兽的形状。

  从我们开始逃跑以来,身后的石子就没停过,凌厉的风声如同流星雨,咻咻的划过脸颊肩侧,奔跑的越久越是力不从心,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可避免被剐蹭到,温热的血珠渗出来,又飞速的被甩出,在极速的奔跑中,血液似乎冲上脑门,连痛都来不及感受。

  疲于奔命的滋味不好受,跑到后来,花花绿绿的光渐渐模糊不清,身上刮出的伤痕增多,刘丧的哎哟一声响过一声,只感觉时间有一世纪之久,我咬着嘴唇,在石头砸上后脑勺的瞬间猛地一加速,飞一般钻入森林,却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受砸击,有温血流淌到脖子,几乎同时,鼻腔吸进浓郁的血腥气,仿佛厚厚的血雾兜头盖脸,步子不由得一刹,在下一秒,我被一地的猴尸遽然震住。

  猴子的喉管,无一例外都有着刀伤,深可见骨,它们如破布般瘫在地上,毛发结着暗色的血块,树干、苔藓上都溅有喷射的血迹,树叶还在律动,风吹不止,我们像是误入屠宰场,互相望一眼,胖子就道:“他们老兄弟杀猴比我杀鸡都利落,手起刀落,人走猴凉,真是小母牛骑摩托,牛逼轰轰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木安一言不发,望着血迹消失的方向,对我们道:“我先去看看,你们小心。”而后疾步走入林中,唯有叶子律动的沙沙声微响。

  血沿着脖颈流到胸膛,滴滴答答积蓄在锁骨上,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我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身后的猴子浩浩荡荡追到林子,一时见到满目的尸体,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面面相觑片刻后,奇丑无比的脸上浮现出怒色——为什么我能认得出是怒,因为他们仅剩的五官都高昂着,蹙成一团,含糊的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哀嚎的吼声,嘶鸣不已。

  小张哥察觉到不对,转头一瞥,回头时脸夹杂着绿色,他大吼道:“操!别看了,赶紧跑!”吼完就咻的冲出去,往血迹最密集的地方跑,千军万马好像身经百战,在小张哥蹿出的一瞬间,紧跟他能起飞的步伐,两人一溜烟跑的没影,半秒都没耽误,只剩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蒙圈。

  “小张哥以前是有多不当人,看给千军万马吓的,魂都没了。”天真嘲笑他们,胖子却出奇的没附和,只火急火燎地脱下背包,拿出两口野营锅,一口咣一下罩我脑门上,另一口往天真头上一丢,顶着背包夺路狂逃。

  我和天真被锅兜的没反应过来,胖子跑出一段路,见我们仨还站着没动,急的直跺脚:“仨傻子,等着喂猴儿吗!”话还盘旋在空中,天真被突然丢来的石头砸的往前一踉跄,锅声巨响,跟敲破鼓似的,刘丧看着天真的脑袋,脸白成面团,我凑去一看,只见锅底凹进去一大坑,拳头大小,非常骇人。

  “我日,弼马温要大闹天宫!”

  再不灵光的人都该回过味来,天真大骂,顶上锅飞的蹿出,还不忘拽两下呆站的刘丧。

  我紧紧抓着锅柄,颠颠的跟着胖子,石头夺命般穷追不舍,锅被敲的咣当响,在头顶东倒西歪,我脑花似乎都能跟锅响发出共震,在剧烈的耳鸣中,我隐隐约约听到刘丧崩溃大喊:“你们都有头盔,我怎么办?”胖子怒吼:“我管你那么多,自己想办法!”

  爱与不爱的待遇天差地别,胖子真就没管刘丧的死活,他且悲且怒,跑在枪林弹雨中,脚步都趔趄不少,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生无可恋,本来并肩的我俩叹口气,只能露出条缝让刘丧跑到前头去,自己用锅给他兜底,胖子见状又骂:“你俩活佛加女菩萨,不用充电都能发圣光!能不能先管好你们自己!”

  我哀怨道:“万一刘丧被砸趴下,不还得我们背,我宁愿让他来背我。”可能是觉着有理,胖子回头瞪我俩一眼,嘟嘟囔囔就知道顶嘴,却没有再骂我们。

  逃命的时候,黑瞎子和小哥是最先奔进树林的,路上时不时就会出现几具猴尸,还有用血画成的方向标,显然是他们在前方开路。

  我们一路狂飙,肾上腺素乱蹿,都不知道跑出多少里路,只能跟着本能憋住气冲。

  刘丧喘气如牛,夹在中间,好几次都要跟不上胖子,事实证明胖子还是心软的,嘴上骂骂咧咧,行动上又回来没好气的扛上他,天真觉得好笑,不住地瞟我,被胖子看到,气急败坏地解释:“你俩偷偷对什么眼?要不是你们非要普度傻缺,看老子理不理他!”

  跑路实在是耗费体力,他们俩完全是靠着胸腔最后一口气在吼,跟狂吠的野狗没差,我艰难地喘着粗气,让胖子和天真省省力气,萎靡的刘丧不知是听到什么,忽然直起身子大叫:“前面有坑!看路!看路!”

  刘丧的喊话还没定,斜里骤然飞出道漆黑的影子,往胖子脚下狠狠一踹,他硕大的身躯一歪,背着刘丧直直栽下去,失去平衡,刘丧在狂嚎中被丢到高空,手脚乱舞,有道更利落的影子在此时一闪而过,将刘丧撞到不远处的树上,绿叶纷飞,我神色一震,一句“我草你大爷!”响彻天际,回过头,我就发现胖子消失在地平线上,眼前空空如也。

  我心道不妙,正准备急刹车,脚底忽而一空,后颈覆上一只微凉的手掌,紧接着身体被人用力裹入胸膛,熟悉的气味迎面而来。

  眼花缭乱间,我看到绿叶狂飞,小哥冷锐的眉眼犹如利剑,在天光下显得十分朦胧。

  地面有条狭窄的裂缝,像是大地裂开的豁口,径直吞没胖子白花花的影子,我被小哥环着坠入缝隙,千军万马在底下喊着“族长当心”,风唳如刃,砰砰的刀着耳垂和鼓膜,近乎分秒过后两人就稳稳落地,而地面却乱成一团,什么声音都有,黑瞎子和小张哥在骂天真和刘丧,不知出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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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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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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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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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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