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紧紧抓着他俩的裤带,眼光忙碌的上下巡视,头发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胖机灵上线,他领悟的叫道
“小哥在找墓门!他没手了!给他打灯!”
他刚叫完,我就听见信号弹“砰”的一声升至半空,刺目亮光将深沉的昏暗一举破开,如带着尾翼的流星般划过天际,整个峡谷的光景在灿光照耀下尽收眼底。
这会刘丧正用力捂着自己的嘴,面容痛苦到不行。谢天谢地,他没有吐船上。
船只像打滑般飞速转圈向前狂冲,借着信号弹投射的强烈燃照光,我看到两端的崖壁上有无数雕梁画栋矗立,光落到边界再看,才发现这些琼楼玉宇都是立体刻成的浮雕。wWW.ΧìǔΜЬ.CǒΜ
前方不远处,赫然有座巨型的大殿镶嵌在岩壁上,正是墓门没错。
小哥顶着剧震,扭头望向天真,一言不发。
天真立刻意识到什么,气急败坏的嚷嚷
“不准丢我!胖子!土耗子!”
土耗子是一种形似飞爪的倒斗工具,胖子哆哆嗦嗦拔出土耗子丢给他,天真接住就用嘴巴咬紧,再费劲吧啦的抓到拍子撩,将土耗子的柄端插进枪眼里。
我腾手拽一截胖子腰上的登山绳,抖抖瑟瑟绑好土耗子的一端,天真转手对着怪石嶙峋的悬崖就是一枪,枪管不负众望的炸出一连串火花,土耗子转瞬爆膛而出,紧接着“咻”的一声撞上山岩。
尖锐的打击声大响,土耗子在山壁上一挂,竟没有勾住岩角,转而一路叮叮当当飞速下落。
胖子见状就大骂天真没脑子。
刚起劲的唾沫横飞过两句,土耗子突然溜进岩缝中瞬间卡死,登山绳往后骤然拉紧,毫无防备的胖子一下子被绷到半空中。
他眼疾手快的拉住天真,另一只手同时去抓独木舟,满脸涨红,手臂上青筋外凸的特别厉害,撑着皮肤,像是要破皮钻出似的狰狞。
小哥始终死死扯着天真,三个人顿时被外力绷成一条扭曲的海带,我和刘丧没有支撑点,在胖子猛然拽停独木舟的一瞬,我身体机能几乎全部炸起,直接伸手捅破船板牢牢抓住船身的骨架,拼尽全力稳定住身体。
情况千钧一发,我无暇顾及刘丧,他身躯在船尾剧烈一弹,转眼就飞出船外,抛出一道心酸的弧度,在经过小哥的时候,他一把拽住刘丧的头发,猛地往崖壁上一甩。
这一下差点没将刘丧的嘴撞歪,他闷头磕在岩石上,往下连滚十几圈,好不容易扒住一块外凸的石头停下来,抱着石块开始狂吐,整张脸都是青红交加的苦瓜色。
我和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透过峡谷缝隙在山间沉重的回荡。
抬头一看,排山倒海的淤泥堆积在边缘摇摇欲坠,箭在弦上,几秒后这些泥堆就会势不可挡的喷涌下来,将我们全数淹没。
胖子脸都绿了,顾不得被绳子紧勒的皮肉,大嚎道:“滩涂窜稀了!躲躲躲!!!”
天真咬死牙关,艰难的朝刘丧喊道:“傻逼!伸手!”
刘丧吐快抽筋,对外界的信息早已失去感知能力,只抱紧石块兀自抽抽。
我看一眼小哥,见他点头,迅速调动起腰部的力量闪电般躬起,脚踩着船板蓄力一蹬,飞身跃向刘丧旁边的岩壁,用手指使劲扣紧石块紧急挂停。
在我跳起没多久,小哥和天真也先后脱身翻上崖岸,信号弹在此时恰好燃尽落进水里,失去唯一光源,周围陷入绝对的黑暗当中。
我清楚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烂泥就在一触即发之际,慌忙伸出手去摸刘丧的位置。
“贴边!”
胖子的怒吼很快就淹没在泻泥的噪音里,我在巨量淤泥喷涌的前一刻摸到刘丧脑袋,时机不容我多想,我心说对不起了刘丧,出去后你找二叔多报销一笔植发钱吧。
默念完我就单手揪住刘丧的头发,骤然发力往上一提溜,用胳膊抵住他肩膀将他按进墙里的空隙处。
他立马发出杀猪般嚎叫,伴随着他哭天喊地的凄厉叫声,我自己也一同找好位置躲避。
瞬息之间,重达千斤的泥堆劈头盖脸砸下,身后轰隆隆的躁声犹如天崩地裂般震耳,我被淤泥的冲击力狠狠摁在墙面,内脏都仿佛挤压成一团,没有任何呼吸的余地。
要是能照镜子,我此刻的脸色一定比茄子还紫,刘丧在一旁不停的抽搐,我没法查看的状况,只能愈发加重手上的力道,以防他被汹涌的泥潮冲下峡谷。
骨头在强力的碾压下发出清脆的裂响声,我疼的思维卡在脑海里运转不得,七窍糊满湿软的烂泥,手臂需要承载两个人的重量,骨节被拉力扯的生疼,却毫无缓解的办法。
神智不出几秒就恍惚的如坠天堂,只靠着意志力拼命的死撑着力气。
但源源不断的泥浆像是没有尽头般一股脑的狂泻,我臂力本就不如小哥强大,再加之泥堆的负重,手掌逐渐无力的往下垂落两分。
时间度秒如年的走着,泥土疯狂的重刷着背脊,我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淤泥庞大的冲力,指节一软,在臂膀即将脱力的前一秒,身前死命顶着的压力突然一松,石壳破裂,我们连着碎石被硬生生挤进山体里面。
我这才惊觉,岩石内部竟然是中空的!
七荤八素中被推着前进,泥沙将我俩裹成个面团,轱辘轱辘打着圆圈一直向前滚去。
天旋地转间,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的随着泥流上下翻腾,像条放弃梦想的死鱼一样任命运揉搓。
在啃到不晓得第几口泥后,泥流的走势渐次平缓,地面一点点将身下的拖力化尽,石子并着泥沙如退潮的海浪般慢慢平息下来。
稍一缓神,我飞快的撑住地面俯起身子就开始咳嗽,直咳到胸腔抽痛才将淤泥咳个干净,再侧头倒出耳里堵塞的泥土。
一系列动作在两分钟内做完,环顾一圈,没见到刘丧踪影,我掰跟荧光棒颤颤巍巍的爬去泥堆跟前,连刨五六个坑将刘丧刨出来,拖着他步履蹒跚往前走半米,探过鼻息确认没死就扔到一旁。
紧绷的神经骤松,我一下瘫倒在地,眼神放空的盯着洞顶,胃里虽然翻江倒海,但是心中再无一丝活动的欲望,我只想进入劫后余生的贤者时间里,然后无止境的沉沦。
刘丧瘫如死尸片刻,随即慢慢悠悠的爬起来走回去两步,蹲下身挖个坑。
“呕——”
我连同情的目光都懒得投注,摸摸装备带,没有水壶,挥挥手说一句记得埋好,就躺着继续望着头顶发呆。
实话实说,我其实压根不担心小哥他们仨的现状,毕竟连我和刘丧这种混子都能活下来,我相信这哥仨的狗命实力。
刘丧吐个半天总算完事,他心酸的半爬半挪回到我身边,同样往旁边一躺
“吴小姐,大恩不言谢。”
“别,你还是谢谢我吧,我现在有点心塞,想听几句彩虹屁开心一下。”
“我不太会吹彩虹屁。”
“……”
气氛尬住数秒,刘丧只好强行没话找话道:“吴小姐,看你身手挺不错的,能冒昧问句你今年几岁吗?”
“十八。”我轻描淡写的扒瞎。
刘丧闻言没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只颇为鄙夷的摇摇头,又自言自语道:“吴邪真不是人,十八岁的妹妹也带来下墓。”
我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只听他继续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年龄这么小,我觉得总叫你吴小姐有点奇怪。”
“天使。”
“你在逗我吗???”
“我没逗你,爱信不信,我哥有个外号叫天真,我叫天使不是很正常。”
刘丧无语凝噎半晌,似乎在思考我话语的可信度,接着我就真的听见他叫我天使。
我心说这家伙是傻的,说啥瞎话他都信,早知道就诓他叫我爸爸好了。
说是不想动弹,象征性的躺五六分钟,我还是倔强的爬起身,
清点一遍物资,然而除了几根荧光棒和燃烧棒,我们一无所有,更日了狗的是,回头一瞥,来路已被淤泥堵的水泄不通。
抠抠搜搜的捡起荧光棒,走去查看四周的环境,很快我就看清楚,我们所处的地界,竟是条狭窄的石筑墓道。
墙壁上绘制着大幅的壁画,线条简单,跟杨大广祖坟里的壁画风格截然不同,明显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朝代,因年代久远,画面氧化的厉害。
将荧光棒凑近去看,眼睛能捕捉到的色彩,只有浅浅的一层红色,其余都褪成斑驳的暗灰,从大致形状上辨认,画的图案应该是许多眼睛,微微睁眼,在狭长的眼缝里,能看到瞳孔的轮廓。
刘丧揉着红肿的脑门也凑过来,两人并排站着端详墓道的各色图样,他看了一会,警惕的皱眉道:“天使,这壁画不对劲。”
这称呼听上去违和感爆棚,但刚耍完他的我不想光速打脸,只得硬着头皮问他怎么了。
刘丧就道方才他吐完后有顺便瞄一眼墙画,那时上面的图样跟如今不一样,眼睛是完全闭上的,并且颜色也都是深灰色。
不安的预感遽然上涌,我低头一看手里的荧光棒,又摸摸自己的鼻子。
数十种想法在心头划过。
我决定先从最简单的下手。
甩手将荧光棒扔进泥里,再拍上几捧湿泥埋严实,墓道内登时漆黑一片,刘丧连忙问我咋了,我轻轻出声让他别说话。
静静等待两分钟,我抽出荧光棒飞速一闪墙面,见画上眼睛没有睁大,我再度将荧光棒塞回泥团当中。
水落石出,是光线的问题。
得出结论我就去摸裤兜,探索半天没摸到手机,大概是我坐过山船时光荣牺牲了。
现在刘丧耳道进泥进的太严重,一时半会恢复不到以前的听觉状态,所以我们暂时没办法利用他的听力跟大部队汇合。
“你手机还在不在。”
黑暗里看不见东西,声音就变得分外清晰,刘丧道还在,我思索一阵,想起我们曾经约定过在斗下的种种联络手段。
“你打开蓝牙,把设备名字改成‘壁画不能见光’,他们找不到我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搜索蓝牙联络我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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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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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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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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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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