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面如冠玉的小郎君正对着我俩破口大骂,刘丧在他旁边,差点被唾沫淹死,人却有点昏昏沉沉,显然撞的不轻。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俩毛毛躁躁,又不好摆出一副架子来教训,银刘丧没到那么熟的地步,才借着骂人的由头一股脑倒出来。
要是只有我一人,他早过来拎着我耳朵训斥了,小哥护着也不好使,几年的真假兄妹当下来,他这点胆子还是有的。
现场就我唯唯诺诺,不敢还嘴,毕竟我心知自己刚才确实蠢了点,脑子没想事。
小哥不是我们,不会冒冒失失,既能稳稳当当的下来,肯定早预料到会踩空,大概是想趁着上墙的瞬间看一眼外面。
而天真没有动作,两人思想八成同步,本来是一次默契的合作,偏我跟刘丧闷头闷脑地冲上去,俩最佳老六实至名归。
塞塞鼻子,我抹掉满手的血,蔫了吧唧地老实站着,要不是一只手要堵鼻血,两只手叠在身前更像听训的样子。
最后是小哥看不下去,过来打断天真,淡淡道他在墙头看到迷宫的尽头有一座内城墙,比外墙规模小一点,但也十分雄壮。
天真果然被岔开心思,先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才转头对小哥道:“如果是这样,不如让底下的胖子另寻出路,等他爬到城墙上,登高望远,可以指挥我们走出迷宫。”
小哥正沾湿纱布低声让我闭眼,我听话的合上眼睛,冰冰凉凉的湿布小心翼翼按在脸上,轻轻擦拭着眼角鼻梁的血污,如同拂面的窸窣树枝,剐蹭着颧骨,一阵阵的痒。
安静片晌,我们都没什么异议。
打定主意,跺地声咣咣的响起,胖子收到信息,也觉得可行,架上七荤八素的刘丧,我们就按照胖子指示的方向出发。Χiυmъ.cοΜ
一路上听胖子抱怨地洞弯弯绕绕,似乎是岔路自进迷宫以后就愈发的多起来。
小哥背着刘丧,我跟天真并行前进,没多大兴致跟胖子聊天,因为我们都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在逐渐逼近,凌乱中夹杂着熟悉的黏糊声,啪叽啪叽的收缩作响,实在不算美妙。
赶路途中万事仓促,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鼻血已经勉强止住了,摸摸脸上也没有新的血迹,于是随手取下鼓囊的棉球丢在路边。
胖子在地底行进的并不顺利,没多久他就大喊道下面突然冒出许多骷髅,天真问他能不能估算一下数量,他咂舌不已:“没法算,我这儿到处都是骨头架子,零零碎碎的,有挂在石头上的,有摊在边角的,还有好多碎骨头渣子塞在地缝里,这怎么估量。”
据胖子的描述地道一直有窄有宽,洞顶的高度自然也参差不齐,有时传音效果很好,不用趴地上都能听见胖子的声音,有时效果很差,传递敲敲话都极为艰难。
好在现下是属于信号比较好的一段路。
遗迹里有白骨不是什么稀奇事,刘丧松松棉花,第一反应就问:“会不会是殉葬坑?”
毕竟在地下白天黑夜不分的走,也不知如今我们走到哪儿,靠没靠近盲冢,能出现大量骸骨又合乎常理的地方,只能是殉葬坑,刘丧不算胡乱猜测。
但是——
“不会,先不谈隋唐时期有没有这么盛大的人殉制度,要真的是殉葬坑,位置得在陵墓的封土层旁边,起码要处在一条龙脉上,不然殉葬都不知道正主在哪,殉个寂寞?而且对风水也没有助益,”
终于让我逮着个能发挥用处的场合,我悠然地侃侃而谈:“有修陵凿墓意识的墓主,再怎么放荡不羁,也不会是个风水盲,随便捡个位置瞎埋,其他陪葬也瞎扔,我觉得应该是战争阵亡的士兵,比如敌方挖隧道的时候,被百民国出其不意的截杀在地道里。”
天真点点头,打个响指:“没错。”
响指声绕梁不绝,他想到什么,又低头喊道:“胖子,你要还没走就看看骨架上面有没有剑伤刀伤,被硬兵器戳死的人骨头上会有痕迹的。”
我们心知时间金贵,沟通时也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边走边嚎,喊的久,胖子和天真的嗓音都有点破碎,半嘶哑半洪亮的声音都聚拢在迷宫内部,矢镞一般来回飘荡,从头到尾,反反复复。
我听得耳朵发起阵阵的痛麻,脑浆混沌,抬手又塞紧刘丧耳里的棉花,并答应后面会跟他传达胖子的信息——他现在绝对受不住这贯耳噪音。
“骨头架子上啥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跟标本一样,捡回去洗一洗可以当门神了。”
天真疑惑道:“难不成我们猜错了?”
几人疑虑渐深,正商量着,胖子忽然大声喊住我们,一阵乱七八糟的杂音隐隐约约传来,又戛然而止,安静好几十秒以后,才飘来胖子闷声闷气的音调:“前头没路了。”
我心头咯噔一下,眉头就皱了。
暂且没回话,我只伸头看向前方,想看看有没有拐角,却没想到更让我呆的场景来了。
——威严耸立的墙壁巍然不动,灰尘静谧地漂浮,散成一团团薄纱般的雾,罩住严丝合缝的墙面,只微微露出上方半只脚掌大小的豁口,再看地面,一地斑驳的血迹。
天真错愕不已,瞪大了眼睛:“等、等,我们怎么在走回头路?”
平静的墙面,灰败的土地,尘埃静舞,一切如旧,连土面的脚印,都还是我们走前的样子,分毫不差。
我们面色个个青白交加,往日总是从容淡定的小哥也被乌云笼住,双眸化开淡淡光影,却让阴晴不定的瞳仁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刘丧最没出息,见这阵仗白眼翻到一半,若非天真见状赶上去掐两把人中,估摸着这会就该不省人事了。
也不怪刘丧一惊一乍,如果只是单纯的鬼打墙,并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恐慌,毕竟干这行的谁没撞过两次鬼。
但这件事诡异就诡异在,我们和胖子同步出发,走同样的方向、同样的路,但我们在绕一大圈后回到原点,胖子却没有。
我分明记得,胖子刚才说前方是有路的,可现在消失了,这么明晃晃的差别,绝对不可能看错。
天真嘴唇微微发白,踌躇了半晌,不敢走上去,又不知往哪退,他有气无力地揉揉太阳穴,打手势示意我们冷静一点,强撑着对胖子道:“你先别急着往前走,在附近找个地儿坐下,两边的路不一样,我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办,能不分开就尽量不分开。”
并没有告诉胖子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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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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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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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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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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