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人未至声先到,在路上一直不停地抛问题,被封废话文学大师的我不吱声,安安静静听他们掰扯。

  天真被问的一时烦躁,用力敲墙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当在刨土豆,使劲挖就能挖到答案,大家都是睁眼瞎,先安心走你的路。”

  “那咱们不是在商量吗?”胖子不服气。

  “商量也得有商有量,哪像你一顿为什么怎么回事的使劲输出。”

  胖子居然还颇为委屈的“哦”一声,然后就真不说话了,我听着还怪心疼他的。

  后来走到不知多久,眼前渐渐出现成片的建筑群落,乌泱泱的,规模非常可观,一眼无法尽收眼底。

  建筑群高矮不一,但都无一例外的残破不堪,细腻的尘埃飞扬在光束下,古老而神秘的质感扑面而来,仿佛是一条盘卷的庞大蛟龙,正静静卧在地面小憩。

  确实如天真所言,很像某种古国的遗迹,可以感受到一股隐形的秩序悬浮在上空,井然严正,如同巨龙厚重的吐息,即使失去形体,威压却依然残存其间。

  我不由得收敛神色,偷偷看他们一眼。

  天真和刘丧神色各异,不过都没有很吃惊,而小哥眉头紧锁,走向最前排的断墙,两下跳到墙头,打高手电筒往前张望。

  建筑群落似乎有个从稀到密的走势,宛若统计图表的高低走向,我们目前所在的地界算是稀疏区域,石墙间隔宽阔,东倒西歪的岩块分布在各个空隙,又多又密,但很神奇的一点在于,石头竟然都不会挡住主道路。

  小哥随后从墙上跳下来,眉心涟漪稍淡,一言不发,只敲着墙问胖子下面有没有路。

  胖子回道有,才转头带我们走进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脚步轻轻。

  倒塌的残墙不成形状,墙面光秃秃,不见任何华丽纹饰,看着像民居,规模和制式却又不合理,走进去才看见,中间大半段路宽敞,两边却极为狭小,几乎不能立足。

  步行在中央就感受不到墙岩震动,好在这里地面似乎不厚,胖子大声嚷嚷,我们还能勉强听得清,他大叫道洞顶上有好多倒挂的石刺,刘丧问他什么刺,半晌没传来回音。Χiυmъ.cοΜ

  恍惚有掰石块的喀嚓声响起,磨磨蹭蹭一阵,胖子才纳闷道:“这好像不是石头刺,有棱有角还有花纹的,更像墙柱子。”

  嗯?墙柱子怎么会打到地底下头?

  莫非白民国人建地基时,还修了一层地下室?可战国工艺有这么牛逼吗?

  我依着心中疑惑讲出来,天真就白我一眼:“你真敢想,还地下室,你知道以当时的人力物力,要修建这样的民居有多吃饱撑着吗,又不是皇宫,有预算还能到处抓壮丁。”

  嗯……好像也是。

  古时候修城墙和宫城还需要强制百姓服徭役,也能侧面证明修房子是比较苦的活儿,仅仅是民居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旁边的刘丧不安分,踹踹横躺的石墙,不屑道真是人穷花样多,天真呵呵,道你话别说的太早,没准人家白民国家财万贯人均百万富翁,毕竟是手握长生秘密的神秘古国。

  “有钱人住地洞是什么复古潮流,我土我看不懂。”刘丧阴阳满分,再度出击。

  天真扬起手正要指他鼻子,被我拽过来,示意他看小哥走去的方向。

  一路上走走停停,顷刻间已穿过大半的建筑物,小哥走到一堵大墙跟前,用手抹开覆盖着层层灰尘的墙面,一手的黑灰。

  多抹几下,烟灰飘飞,如云雾般缭绕在周围,待到浮尘万千逐渐散去,才露出下面掩盖着的三团刻纹。

  “是什么?”天真好奇地走上去。

  小哥并未回答,只是掏出刻刀,去凿墙面坚硬的石壳。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似铃铛轻响,碎壳簌簌剥落,可以看得出小哥是沿着刻痕走向凿的。

  眼看凹凸不平的线条绕成弯曲图形凸显出来,天真对着雕刻的位置扭过头:“怎么看着有点像文字?”

  我一瞅,只见石面上的纹路有横有竖,还真有几分字体的感觉。

  当下来了兴致,我急吼吼跑过去挤开天真,拿起镐子跟小哥一起哐当敲起石壳子来。

  这不是我没有见过世面,主要像现在这种云里雾里的情况,壁画浮雕都没有文字来的确切,古画抽象、雕刻模糊,只有白纸黑字才是真真切切不会骗人的线索。

  而且单看这石头的大小,两人多高,宽度得一人展臂才能完全环抱,厚度却格外薄,如果上头有字,十有八九是匾额或路标一类的东西,古人用来命名的。

  敲敲打打不停,经过我俩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几十分钟后凿出两个像模像样的文字。

  而第三个字因为损毁的太厉害,只挖出半个偏旁,实在无法辨认。

  踩着一地咔吱脆的石渣,天真皱眉端详,摸着自己青葱般的胡茬:“好古老的文字,起笔多圆,收笔多尖,且曲直相错,处处雄劲——不会是甲骨文吧?”

  术业有专攻,拓片狂热爱好者吴老板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陌生文字,在他嘴里就能说出许多条条框框来。

  “嗯。”

  小哥伸手抚摸着风霜浑厚的刻字,淡淡道:“是甲骨文,上面刻的是‘百民’二字。”

  他俩且在琢磨,我就原样敲给胖子,他一听乐了:“合着古人也写错别字,百民少写一横不就是白民吗?可是王母娘娘显灵,咱们这次来对地方了,算天真蒙的准。”

  天真顿时叫出声:“我靠,什么叫我蒙的准,老子所有猜测都有理有据的,你他娘不要嫉妒我才华就来污蔑老子。”

  他顿一顿:“而且这也不算错别字,《路史·国名记》就有明文记载:‘百民、防风、驩头、三鱙之出帝鸿。’这顶多是文史对不上号,谁知道白民国当时用的啥名字,反正认准他们是帝鸿的后裔就不会有错。”

  “行行行,我们天真最牛逼,别人拉稀拉的是屎,你拉的是墨汁,也是你运气不好生不逢时,不然靠你这文曲星下凡的命格,搁古代脱裤子往纸上一喷就能喷出个榜眼探花,整个一鸭头上站青蛙,嘎嘎顶呱呱。”

  ……胖子你可真是口舌生花。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信能有人把别人夸的脸越来越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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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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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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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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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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