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衡量,我跟胖子他们在地下石塔中见到的包包人,也可以称为“鬼”的一种。
孜孜宜乍出自彝族的文献,少数民族的鬼神文化,基本都天花乱坠,在北京时我们研究彝文彝书,胖子直道跟咱们的西游记封神榜有什么区别,一点历史参考价值都没有,让老金来,给他一支笔一张桌子,一晚上过去,还能写出更考究和以假乱真的东西。
金万堂的忽悠能力是潘家园有目共睹,不知他是不是跟胖子心有灵犀,当晚吃完饭就溜达到胖子的铺面,说白天诓一傻大款的时候直打喷嚏,他掐指一算,觉得是胖子想他了,而他金万堂义薄云天,自诩酒肉朋友多、真心兄弟少,怎么都得来看看胖子,而后又笑眯眯地问我有无出山的打算。
我问他我就没入过山出哪门子山,金万堂吸一口烟嘴,吐出蒙蒙白雾,市侩的嘴脸在此时居然还显得真诚:“此言差矣,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没入江湖,江湖却处处都是小姑奶奶您的丰功伟绩。”
古玩行的老板,嘴里都有一两套吹嘘客人的功夫,特别是对行外人,坐在红木椅子上,两杯茶下去,跟你唠的仿佛今生再续前世缘,要心里没点定数的,当场就跟人家掏心掏肺了,后面花钱就跟玩儿一样。ωωω.χΙυΜЬ.Cǒm
“去你妈的只缘身在此山中,少拿我妹儿当幌子,你一肠子的脑浆一脑子的屎,纯属黄鼠狼给鸡磕头,我告诉你个老没脸的,以后小哥这只鸡你们少动念头,想请他先请我,没有千八百万的,门槛都别迈,我嫌穷酸。”
胖子一张嘴不让二踢脚,气死十八响,骂声响彻潘家园,后头院子的鸟都被吓得飞起来,骂的金万堂是灰头土脸,默默的又溜回去,冲着背影,胖子还叉腰在嚷嚷,特凶。
其实没多久金万堂就会来一出这样的戏码,跟我们来回试探,还是贪图小哥过去的名声,每次胖子都有不同的花样骂他,有次直追着他骂到街口,我们都习以为常,当是金万堂固定的拜年项目。
他俩伤的不轻,听天真滔滔不绝时,我们都干脆坐在裂缝里,讨论完彝族版倩女幽魂,一时无言的我们都有点想念小嘴叭叭的金万堂。
别的不论,知识储备金万堂是一流的,要是他在,如今估计已经在侃侃而谈。
休息一会儿,我们又起身向前爬去。
爬行的期间我们试图联系小哥,吹哨子、开蓝牙、敲墙壁,都没有用,裂缝虽然有渐大的趋势,但弯弯绕绕,不能发射信号弹。
而且刘丧一直昏昏沉沉的,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瞳孔涣散,初时体温低的吓人,手脚都冻如冰块,虚弱无力,需要人背着,俩小时后又开始发起高烧,伤口化脓的厉害。
天真照看自己都勉强,我要兼顾他们俩,实在没多少精力腾出来,刘丧目前是伤口感染的初期症状,我和瞎子在盲冢经历过,一不小心是真的会过去,我俩就得不停的给他消毒、退烧、喂消炎药。
周围一片死寂,岩石的裂口豁然劈在山体上,犹如凝固的刀疤,向四周蔓延出大小不一的缝隙,我们身处其中,只有地上手电散发的光亮,照出空洞的暗,天真叹口气,示意我停下来:“我们要等他退烧才行。”
大粒的尘埃漂浮如雪,我点点头,两人都放下刘丧,坐在他身边,天真用手试他额头的温度,“我操”一声就一下收回来,我一碰,滚烫似岩浆,而他烧的人都要傻了,喂药喂不进去,得天真强行撬开,趁他闭口前赶紧丢进药丸然后灌水。
或许人发烧时会变得脆弱,刘丧脸上的潮红仿佛沁入皮肤,睫毛低垂,蜷缩的如同在襁褓之中,下意识向暖源靠近,他在梦魇,时不时就有梦话冒出来,似乎正在一场大火中,他在呼救,头上的汗珠一层又一层。
天真的心肠像水,遇冷成冰遇热则化,看到刘丧一路为我们奔波,受伤,昏迷,又受伤,现下更是虚脱的要死,脸上十分复杂。
在生死危机下,避嫌已然是最不要紧的事,他俩都脱的只剩裤头,晾着伤口上的药膏,我一看见底的医药箱就头痛,刘丧紧紧靠着天真,胡话越来越长,简直是着火实况。
听着听着,我们逐渐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刘丧像是梦到自己小时候,因为他语气和语言表达和现在有极大的差异,透出一股莫名的稚气,但又不全然像小孩,处于的位置非常微妙,并且他不是在瞎梦,他的梦有故事背景,是他被人关进某间房子里,在逃生。
“有点意思。”
坐着的天真翻过身,继续仔细地听。
我俩一人一只手,交替拍着刘丧的肩膀,希望能起到抚慰的作用,然而他并没有被我们安慰到,梦魇还在持续,梦境中火焰吞噬着他的神志,让他在现实中也痛苦不已。
擦掉刘丧头上厚厚的汗珠,看他挣扎的愈发强烈,我也不知怎么能帮他缓解,忽然,天真抬起头来看我,问道:“你听没听过刘丧身世的故事?”
我一皱眉头:“是他父亲房子无缘无故的起火,烧死他继母一家的事?”
天真缓缓地看着刘丧:“我在想,刘丧最多就一敲诈勒索的面相,怎么看都不像纵火犯。”
刘丧声响渐渐淹没在自己的颤抖里,他紧闭双唇,浑身发颤,耳里竟又流出鲜红的血液,我吓一跳,马上凑上去检查他耳道。
手电筒怼着刘丧耳朵,一拨动开关,雪白的光散出来,让我视线顿时爆盲,我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忘记调节手电的光圈。
在蒙蒙的曝光中,天真的声音夹杂刘丧断断续续的梦呓,犹如火光中溅出的点点火星,在安静中猛然碎裂开来:“有没有可能,当年的事故,要被烧死的人,实际是刘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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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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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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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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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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