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去,一群白大褂跳下车,一个县医院的医生急匆匆地迎上来。
商务车逐渐加速,飞快地离开。
县医院内,刚下车的一个白大褂大声说道:“我们碰到堵车,出城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县医院的医生答道:“很不妙,伤员太多了。好在一院的老师已完成全部诊断,抢救次序已经排好,就等各位老师过来手术了。”
钟楼医院的医生们不由一愣。
同一个病人,不同的医生看到的东西可能不一样。
同一个体格检查,不同的医生查出来的东西也可能不一样。
所以医生讲究的就是亲手检查,亲自下诊断,这才能放心开药、手术。
现在怎么我们还没来,病人的面都没见着,就给安排上了?
大家都是同级的医院,这未免有点不礼貌吧?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是特大型事故抢救,时间宝贵,生命第一,就不跟一院那帮混蛋计较了。
带队的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一院是谁把关诊断的,李一山?”
县医院的医生答道:“是王磊王老师。”
钟楼的医生们疑惑互望。
王磊,那是谁?
同在江南市,互相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
小医生或许不知道,但行业大佬那肯定闻名。
没听说一院哪个厉害的外科大佬叫王磊啊。
副院长钟一清追问道:“哪个科的主任?”
“呃,”县医院的医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这也只能实话实说:“听说,好像,可能还没定科。”
“没定科?”
钟一清猛地停下脚步,狭长的眼睛严厉地盯着对方:“刚毕业的住院医生才会没定科!”
被省级大佬盯着,可怜的基层小医生汗都下来了:“不是住院。”
钟一清面色稍缓:“那怎么会没定科,难道是引进的人才,还没来得及……这也不对啊,引进人才肯定早就在某方面做出成就,还能没定科?”
“呃,听说是规培。”
“规培?!”
这一刻,钟一清的叫声无限接近受惊时的李玉,尖利惊讶而又恼怒。
“一院在搞什么名堂,是李一山带队吧,他人呢?”
“李主任跟王老师去中医院了。”
钟一清又是一愣:“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跟那边讨教学习……但我听他们私下里说,要帮助那边提高诊断准确率,多救一点人。”
……
钟楼医院的医生们集体安静了几秒钟,才有人说道:“疯了,都疯了。”
钟一清又问道:“二院呢?他们也由得李一山胡来?”
“刚开始没人信,还骂了王老师,现在都信了。”
顿了顿,这个县医院的小主治大着胆子说道:“我觉得王老师的诊断很准确。”
呵。xǐυmь.℃òm
钟一清嗤之以鼻。
一个基层医院的小医生懂啥。
说不定随便飚几个名词就能唬住。
倒是一院二院那些主任副主任居然也信了,这就很奇怪。
“走吧,抢救要紧。”
钟一清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尽管心里不快,还是没有纠缠那些有的没的。
一行人快步赶到人群中心,立刻有人过来指引。
“钟院长,各位老师,最急需手术的伤员已经送到手术间,您看……”
意思很明显:
我们都安排好了,诊断什么的,肯定比你们强,你们就甭操这心了。
但是我们别的啥都不缺,就缺几个挥刀切肉飞针缝补的。
你们啥也不用管,做一个安静开刀的帅医生就好啦。
虽然对方神情语气都很谦虚很老实,甚至还有些惶恐,但还是把钟楼医院一群专家膈应得慌。
算了算了,救人要紧。
钟一清压了压火气,带着自家手下赶往手术室。
不过他为人谨慎,还是留了个主任医师在这,叮嘱他把剩下的伤员全面排查一下。
这位主任的诊断水平是钟一清比较信任的,多次疑难病例的全院大会诊中,他都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有他把关,如果一院二院那些混蛋诊断有问题,可以及时补救。
至于手术室那边,钟一清自己把关。
他对自己的诊断水平极其自负,如果发现那边诊断有误,那就怪不得他发飙了。
一路上,县医院的医生简单介绍了待手术患者的伤情。
听到净是些粉碎性骨盆骨折伴邻近脏器损伤+休克、胸腹联合伤+休克、胸颅联合伤+休克之类,钟一清也不由暗自心惊。
这些都是需要很多人一起上台的大手术,钟一清听完,边走边给自家医生分组,分完一看,人数正好。
敢情人家连这都帮我们算好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浓厚,钟一清冷着脸进入手术室,直奔分给自家的手术间。
这是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手上脚上三路静脉通道,其中一路正在输血。
气息微弱,脸上毫无血色,听见外面动静也毫无反应。
重大车祸的伤员基本都这样,主要原因就是失血过多。
见到省里专家进来,里面一位女医生赶紧迎过来,递上病历。
这是县医院内科的一位医生,外科人手严重不足,其他科室的医生都被调动起来。
别的不能做,打打下手,写写病历还是可以的。
稍作检查后,钟一清接过病历快速浏览,顺口问道:“这是那位王医生下的诊断?”
“是的。”
诊断没加问号,透着强烈的自信:骨盆粉碎性骨折伴出血性休克,合并闭孔神经、精索损伤、
CT报告扣扣索索满篇问号地支持了这一诊断。
为什么要扣扣索索,因为骨盆骨折是CT的专业领域,精索损伤就有点超纲了。
尤其是基层医院的二手破CT,哪里看得清精索的情况。
其实做彩超对于诊断很有帮助,但这破医院没有。
理论上来说,就算没有这些检查,精索损伤也可以凭借临床表现诊断,但一般医生都没多少把握。
就如同30年以前的医生做胸腔穿刺,全都是手指敲敲摸摸,然后就直接进针了。
现在的医生就非要在B超引导下穿刺,没有B超坚决不穿。
现在的做法当然是为患者负责,但换个角度看,无引导胸穿就是功力的体现。
这位伤员的情况与此类似——这种情况下,那个王磊敢于直接下精索损伤的诊断,得对自己的水平多有自信?
钟一清不信邪地又检查了一遍。
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诊断,应该没问题。
但就以他的临床经验,也只能用“应该”的词汇。
没有肉眼看到精索情况,都不敢说肯定。
按住心中感慨,钟一清一声不吭地递回病历,快步走向下一手术间。
心里那种恼火的感觉淡了几分,一种不服气的念头却悄悄地爬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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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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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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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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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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