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子看着年纪不小,难道不知何为知礼守节?”
她说话极不客气,汪彧脸上笑容凝滞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手中折扇,万分歉疚。
“是在下唐突,只是看二人气度不凡,想要结交一番。若是惹了二位不快,汪某在此道歉。”
说着便反转说着折扇准备下拜,动作极其缓慢,似乎是等着谁来制止。
可封清歌对待没有好感的陌生人,向来是冷眼到底。
不要说汪彧要鞠躬道歉,即便是他现在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封清歌都不会阻拦。
景澜一向以封清歌的心意为主。
况且这人的眼神让他打心底里不舒服,只要不闹出人命,他绝不会为这人说话。
其余人更不可能出言阻止。
被自己架在火上烤的汪彧,捏着折扇的手嘎吱作响,动作越加缓慢。
“我二人与你也无甚关系,日后更不会有交集。”封清歌看着眼前做戏都不愿做全套的汪彧,心底冷笑不已,“汪公子若是不愿,无需扭捏作态。”
这话,就差指着汪彧鼻子说。
不要装大尾巴狼,他们不吃这一套。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汪彧,调动了全部心神,才总算是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妥的表情。
极其迅速弯腰,而后飞快挺直身体。
前后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到。
而原本对此处热闹很感兴趣的其余食客,见汪彧当真道了歉,立刻转移视线,专注看着桌上酒菜。
好像眼前是一桌饕餮盛宴。
原本为封清歌二人带路的小二,此刻也悄无声息退到了一边。
生怕不小心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汪彧并未像众人所想那般甩脸色,只是盯着封清歌,眼神犹如看不见底的黑洞。
“这位公子,你们才到宁城,不熟悉城中风俗。若是无向导,犯了忌讳恐怕不美。”
见他还有心思含沙射影,封清歌目光从上到下扫视汪彧,凤眸轻眨,目光说不出的轻蔑。
“汪公子如此好为人师,怎得不去教教禹州百姓如何在水源渐少的今日,潇洒度日?”
汪彧嘴角弧度僵住,眼尾微微拉起的线条彻底消失。
明明还是在笑,但情绪和表情完全割裂,给人一种极其不和谐的诡异感,
尤其是看到他那双和景澜有几分相似的黑眸,封清歌眼神更冷。
抓住景澜手腕的手紧了几分,侧身向前走去。
显然是不准备和汪彧继续纠缠。
封清歌选择离开,是不想和眼前这个处处透露着违和感的汪彧继续交谈。
以免她忍不住,在入宁城的第一天,就将知州府的公子给打成变异物种。
封清歌有心给汪平丘留点脸,可惜汪彧并不买账。
在他看来,封清歌的离开就是忌惮知州府的表现。
“两位,如此离开是否有些有失风度?”
“风度?”
目光顺着横在身前的折扇上移,封清歌眼神极冷。
“敢问汪公子,若是好好走在路上,突然有只狗冲上来狂吠,我是否应该对这只疯狗笑脸相迎?”
“你这话什么意思?”
汪彧城府确实不足,但不代表他蠢。
更何况封清歌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若是再听不出来是将他比作疯狗,那已经不是蠢不蠢的问题,那是纯粹脑子没带出门。
听到汪彧的反问,封清歌彻底熄了退避的心思。
“汪公子是个有脑子的人,难道听不出来?”
她样貌精致冷艳,即便身高不如汪彧,却依旧有睥睨之姿。
这般气势姿态,绝非一般人能拥有。
汪彧心底隐觉不对,但多年待在禹州一亩三分地被人捧着,他早便忘记了何为人外有人。
“初来乍到,不了解宁城状况,情有可原。”
汪彧手中折扇扇动幅度大了一些,似乎是为了显示他此刻“博大”的胸怀。
“但一味拒绝他人好意,不仅令人寒心,甚至还有可能招致祸患。”
折扇唰啦一声合上,手指夹在扇骨之前,敲击手背。
竹骨敲击发出很大的响声。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脑袋生疼。m.χIùmЬ.CǒM
可真正打在身上,又不会有太大的痛感。
作为警告刚刚好。
视线从汪彧纯黑色眼瞳上划过,封清歌隐藏在袖中的手掌微微转动,一根如发丝般细小的银针出现在指尖。
精致面颊挂上一抹微笑,凤眸轻弯,眼中笑意很容易感染他人。
“汪公子说得好。”
汪彧看见封清歌的表情,还以为对方认同他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一丝得意。
其余人也觉得好戏到此为止。
唯有景澜,心下警惕骤起。
反手按住了封清歌的手腕,轻轻摇头。
“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低沉声音如一阵轻风吹入耳中。
封清歌眼眸深处神情暗了暗,悄无声息收起指尖银针:脸色微笑一瞬消失,对着汪彧道:“但要是因他人拒绝,便心生恶意,这人必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汪彧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硬之中。
目光划过他停止摆动的折扇,封清歌似笑非笑。
“汪公子,你说是不是?”
被拒绝便怀恨在心,绝对不是好人。
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但如果按照标准回答,汪彧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见他神情僵硬,只能勉强挂着近乎石化的笑容,封清歌眼底浮现了一丝愉悦。
“汪公子要是想不出答案,可以回去问问汪大人。汪大人是两榜进士,当今圣上钦点的榜眼,对此必定有他独到的见解。”
似乎是被哪个字眼触动了神经,汪彧近乎本能地道:“家父公事繁忙,没有时间理会小辈杂事。”
汪彧提到父亲之时,眼底抑制不住涌出的丝丝敬畏,瞒不过封清歌的眼睛。
这让她不免有些感叹。
这一路上遇到的父辈和子辈,也有几户。
普通农户,父子之间吵闹有之,敬爱呵护有之,平平淡淡却不是温情。
而孙家,完全是老父亲对女儿的溺爱。
万幸孙巧巧虽行事风格大胆了一些,其他方面还是长得很正。
不然有的是孙世豪头疼。
蒋家,蒋文虎其他子女,封清歌并未见过,但从蒋光耀的表现来看,他们家小辈对蒋文虎这个父亲的情感,也是尊敬大于敬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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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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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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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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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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