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庞太师派人来请过他,只是道然拒绝了。
十天时间,那群辽国鞑子都已经腰斩挂菜市口了,但那些与辽国鞑子勾结的鸿胪寺官员连个罚款都没有。
因此,道然决定跟庞太师划清界限。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庞太师的下马威就来了。
画舫之上,气质慵懒的女道士问道然说:“你就这么晾着那些官差?”
玄机子双手捧着茶杯摩挲,时不时喝上一口,越来越有退休老干部的气质。
“有什么问题?”道然头也不抬,很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瓷盘。
瓷盘上放着一颗虫卵,正在缓缓地蠕动着。
这是道然亲自培养的第一只蛊虫,能不能成功,就看能否孵化了。
不过,如今千灯河岸边还站着几十个捕快,全是来抓拿道然去开封府受审的。
七情真人死了这么多天,今天才开审,这一看就是借口。
只不过,他们被河里游弋的巨大黑影给吓到了,完全不敢上船抓人,只能在岸边给道然喊话,让他去开封府投案自首。
道然的选择很简单,就当没听见。
下山这几個月,道然算是对如今的世道有所了解。
当初以为当上国师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单纯了。
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话,没了千宿真人,也会有百宿真人,没了庞太师,还有张太师。这个皇帝不求长生了,下一个皇帝未必也愿意平平静静地老死。
世间一切疾苦,多半因为求不得,而且是这些大人物的求不得。所以,道然最近几天都在思考解决方案。
某位伟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道然,光凭造反是没有意义的。不去深入思考本质,不去分析当前环境所独有的矛盾,生搬硬套别人的东西,结果就是眼高手低好心做坏事。
事关天下的大事,不是几天时间能梳理出来的。道然如今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还不成体系,需要更多东西的支持。
眼前的研究,正是其中一环。
都开始为国计民生而努力了,外面那群听令行事的捕快犹如疥癣之疾,道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瓷盘上的虫卵终于开始孵化,两只米粒大小,白玉般的蛊虫爬了出来。
道然用御灵之力感应一番,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总算是成了。”道然说。
“不成功才怪。”玄机子说。
玄机子从一开始就没将注意力放到这对蛊虫上,因为她很确定道然这次炼蛊不会失败。
不是算出来的,是玄机子亲眼看过道然炼蛊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在玄机子看来,道然学东西很快,而且能举一反三,通过什么对照组,排除法,很快就将蛊虫培养所需的温度,药品和各种忌讳都验证出来。
玄机子也算是炼蛊的行家了,但很多时候都是纯靠经验和直觉。玄机子也会总结得失,但并没有道然做得这么精细,光是那些图表格式就看得玄机子大有收获。
她还真没见过如此一目了然的计算方式,那些柱状图比例什么的,一开始像是看天书,学会之后就会发现比老师留下的笔记更精准更易懂。
这小和尚,真的是修行的天才,也只有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这种奇特的孪生蛊虫。
道然没在意玄机子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对蛊虫封入蜜丸之中,然后递到旁边另一人的面前。
“左施主,你确定要冒险吗?”道然问道。
这第三人正是左万里,自从鼓楼街斗法之后,左万里就辞去了金牛卫的职务。理由倒也很合理,他双手多出骨折,虽然被小乔的琴声治疗过,但也只是恢复到日常生活无碍的状态。
但重新接上的双手总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是经脉重新生长的时候没完全接上,这样一来左万里的武功就废了大半。这样的打击,对左万里来说无疑是令人绝望的。
再加上左万里对朝廷也是心灰意冷,所以索性就辞了官职。迷茫不知所往时,左万里想到了道然,希望可以让这位圣僧给自己指点迷津。
道然也没思考多久,就问左万里说:“你想不想成为修行者?”
左万里也没犹豫多久,对道然说:“请圣僧成全。”
见识过萨满巫师的诡异咒术,还有道然救治万民的神奇手段,没人会拒绝成为一位修行者。只是左万里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这份恩情,左万里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如今看到道然将虫丹递过来,左万里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就塞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道然已经跟他说过,凡人想要成为修行者,近乎逆天改命。这蛊虫入体的修行方式有很大危险,但左万里还是义无反顾地吞下去。xǐυmь.℃òm
不当上修行者,这双手便恢复不了,他这辈子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做什么呢?死在蛊虫反噬之下,总好过成为一个废物虚度余生。
外层的蜜丸很快便消化干净,左万里还以为这蛊虫入体会令人痛苦难当,但事实正好相反,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部流遍四肢百骸。尤其是他的双手,原本出现错位的筋脉似乎都在缓缓地修复。
道然伸出手,按在左万里的膻中穴上,仔细感应他体内的孪生蛊虫。
这对蛊虫结合了灵玉蛊和七情蛊的效果,有种阴阳双生的其妙感觉。
灵玉蛊能够转化养分,不断改造强化人体,让顶尖武者触摸到修行的门槛,但这个过程非常危险,因为灵玉蛊本身不稳定,暴走起来就会将宿主杀死。
道然培育出来的孪生蛊虫加入了七情蛊的效果,可以有效安抚这种狂暴的情绪,甚至可以吸收宿主本身的激烈情绪来提供养分,促进蛊虫成长。
其实就是加了个防暴走的保险,安全性大大增加,但突破效果不会有多少变化,还是得看命。
只能说,武功练得越高,成为修行者的几率越大,但具体几率有多大,道然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
道然将这孪生七灵蛊的优劣给左万里仔细分说,最后提醒说:“左施主,这蛊虫还是小僧第一次尝试,或许还有别的副作用,若是感觉有任何不适,请马上告诉我。而且请你注意,这蛊虫还能压制你的情绪,很有可能连你的喜怒哀乐一起吞噬。”
左万里笑道:“那岂不是更好?佛家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时刻保持灵台清明,不为贪嗔痴所困,那简直是天下和尚的灵丹妙药啊。”
道然略感无语,怎么是个人都觉得和尚很不错?
“阿弥陀佛,左施主觉得修炼刀法,是用手握刀来练呢,还是用绳子将刀绑在手上来练?”道然问道。
左万里思考片刻,惭愧地说:“是在下错了,走捷径永远无法练好武功,想来修行也是一样。”
“阿弥陀佛,施主并非佛门中人,有所误解也无可厚非。修佛讲究自愿,用蛊虫来压制人的贪嗔痴三毒,岂不是等于强迫别人出家?如此行径,我佛不为也。”道然说。
法海啊法海,希望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啊。
总之,左万里作为道然第一个实验小白鼠,也在画舫这里住下了,反正他父母早亡,又没老婆孩子,住这里正合适。
道然让左万里自己去练功,然后继续跟玄机子进行修行方面的研究。这算命的战斗力很渣,但各种奇思妙想也令道然赞叹,这孪生七灵蛊能这么快培养出来,玄机子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除了蛊虫之外,道然还从三都骨那边弄来了一个兽皮袋,上面装了三都骨大半辈子的积蓄。
几枚存着咒术的特殊玉石,一张写满了契丹语的羊皮卷,全是三都骨的咒术修行心得,还有许多不知道功效的丹药。这些东西都得仔细研究,看能榨出多少油水来。
同时,道然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雷震子传授的搬山诀,这功法笨是笨了点,但似乎不怎么挑资质,只要是修行者都能练,只是个人成就不同。这就有点武侠秘籍龙象波若功的意思了,若是能进行改良,说不定也有奇效。
道然这边要忙的事情很多,下山这么久,总算是真正发挥出修行者餐风饮露的本事,吃饭睡觉都省了,全心全意地进行研究。
因此,直到日落西山,画舫外的开封府捕快都没能等到道然出现。
作为捕头的王朝有些焦躁地踢着地上的石子,还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踢进河里,激怒了那条恐怖的巨蛇。
“王捕头,我们现在咋办啊?府尹大人让我们将道然圣僧抓……请回去,现在连人都见不着,回去肯定要吃挂落的。”王朝身边的小捕快满脸忧伤地说。
“怎么办?凉拌,你们想吃挂落还是想没命,就这么大一条蛇,你们谁敢上船,我这捕头就给他做。”王朝没好气地说。
今天早上刚来的时候,王朝就想过登船,结果刚靠近岸边,那条恐怖的青蛇就从水里冒出头来。那蛇头比马车还大,一口就能将他们这群人全吞了。
听说这是道然圣僧收复的护法,在鼓楼街斗法之时也现过身,显过神通。王朝他们一个月才几两银子,怎么敢跟这么恐怖的巨兽拼命?
从早上拖到黄昏,府尹大人派人催了十几遍,王朝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事到如今,只能撤了。
虽然到最后还是什么事都没干成,但王朝还是觉得辛苦自己了。
“兄弟们,咱回吧。”
王朝带着捕快们回到府衙,还没见到开封府尹,迎面走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书生。王朝连忙走上前招呼说:“包拯老爷,又来衙门帮忙啊。”
这位叫包拯的举人不简单,是太学里面出类拔萃的才子,经常听别人提起。不仅如此,他休假了喜欢来开封府帮助府尹大人处理公务,算是半个师爷。开封府尹对包拯也极为看重,因为他才来几天就帮忙破了两桩陈年悬案,让府尹大人得了不少美誉。
加上包拯为人正直,对人热诚,衙门上下都对他很有好感。王朝都有幻想过,要是这位能来开封府当个刑名师爷,那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只不过王朝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哪怕包拯考不上进士,那也是堂堂举人,不至于要去当师爷这个无名小吏。而且包拯是出了名的才子,中进士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在翰林院混几年资历,当官就是知县起步,上不封顶了。
包拯看到王朝,也熟络地回应说:“王捕头,今日整天没见你在衙门,是有什么麻烦的差事么?”
“唉,别提了。府尹大人让我去抓拿道然法师,我忙了一天,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王朝便将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包拯,希望这位聪明的举人老爷可以指点指点。
包拯一听,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鼓楼街之事他早有耳闻,听说道然粉碎了辽国使团的阴谋,这不仅没有功劳,反而被追究千灯河事件的罪名。
按律法,道然杀了七情真人,确实是犯法了,但包拯可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傻子,当初他跟祝威都在现场。道然这是解救了千灯河上数千人的性命,这也要被判刑的话,只能说这大周的律法未免太过不公了。
原本开封府也没准备管这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突然以此发难,其中必定有朝廷重臣在博弈。
以包拯的见识,很快就想到了庞太师,只有这位朝廷重臣能够让开封府帮他抓人。只是包拯想不明白,道然当初上京就是要走庞太师的路子,两人怎么会突然闹翻。
以道然之前的表现,他也不应该是自持法力与朝廷对抗的人,这其中必定有重大缘由。
包拯不敢跟王朝多聊,只推说自己并不了解事情始末,需要些时间去调查。王朝也没相关包拯可以三言两语解决这个大麻烦,不过有包拯承诺帮忙,他就有借口应付府尹大人了。
包拯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快步朝着千灯河的方向赶去。
千灯河就是娱乐消遣的地方,自然不会距离京城繁华之处太远,只不过等包拯来到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彻底下山。四周漆黑,只剩下河面上点点灯火之光。
跟上一次来时相比,这千灯河无疑要冷清得多。但在包拯看来,如今点亮的灯火映照的都是船上人的希望,而当初点亮的河灯再璀璨,都照不亮人心的黑暗。
包拯来到河边,撑着小船登上了画舫。
道然自然是还没睡,听说包拯来访,也将手上的研究暂时放下。
包拯觉得这位道然圣僧几天不见,似乎又变得好看了,这人究竟是怎么长的,光是凭这张脸,只要考上进士,绝对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阿弥陀佛,包施主来访,有何要事?”道然问道。
道然的话让包拯回过神来,连忙说:“道然大师,听闻今日开封府派人来请大师,而你闭门不见,可有此事?”
“包施主说得客气了,哪里是请,他们是要将小僧缉拿归案吧。不过小僧确实没与那些捕快见面,免得他们难做,后来他们便回去了。”道然坦白地说。
“道然大师,你是准备与朝廷对抗吗?”包拯语气凝重地问。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真的怕道然点头。
之前还是个普通书生的时候,包拯想过靠努力读书当上一官半职,可以为民请命,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朝廷法度没有崩坏上。
而认识道然之后,包拯就意识到,这世上的修行者,守法只是因为他们道德高尚。一旦他们不想守法了,朝廷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当修行者恣意妄为,朝廷法度就成了笑话,包拯倒不是可惜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而是担心规矩崩坏之后,这天下都会大乱。
因此,包拯非常担心道然会直接与朝廷对抗,将朝廷最后一点面子都撕下来,扔到地上反复践踏。
道然听了,对包拯说:“小僧本来并无这样的打算,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包拯连忙说:“大师,在下与开封府尹有几分交情,或许可以……”
不等包拯说完,道然就摇了摇头说:“阿弥陀佛,包施主好意,小僧心领了。但为了维持朝廷虚假的脸面,视真相于不顾,这样做有何意义?开封府是不知道七情真人在千灯河上做了什么恶事吗?那些与辽国使团勾结残害百姓的鸿胪寺官僚,真的查无实据吗?”
包拯无法反驳,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官场上的妥协。
“道然大师,这世道并没有那么黑白分明。”包拯无力地说。
他内心也向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世界,但包拯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奢望。这世道充满了各种不公平,而他能做的,也只能在朝廷这个框架内尽力而为。
道然却说:“小僧自然明白,对普通人来说和光同尘才是生存之道。所以小僧并未与那些前来抓拿我的捕快见面,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小僧有小僧的坚持。”
包拯听了,就不再劝说。
他相信道然说的都是真的,这位高僧年纪虽小,但真有一颗慈悲与正义之心,看不惯这些蝇营狗苟也是正常。
包拯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道然解决这事,恐怕还得从开封府这边发力。
打定了主意,包拯也不久留,很快就告辞离开。
这时候,玄机子从角落阴影中走出,对道然说:“这个书生不错,你的朋友还真不少。”
“以诚待人,别人自然就会投桃报李。”道然说。
“也就你这种身上因果极重能这么说了,我宁愿少个朋友,少一段因果。”玄机子说。
跟道然一起的时间长了,玄机子的卜算之道也是大有长进,不需要真正占卜,只看包拯一眼,她就能看出包拯将来大有前途。道然能够与包拯相识于微末,对道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道然身上的因果虽重,但也不是只有麻烦,这些却是玄机子羡慕不来的。
道然也不介意玄机子这种社恐宅女的想法,对她说:“好了,继续干活吧。那份咒术笔记,还有大半没破解出来呢。”
千灯河上,灯火逐渐熄灭,只剩下一艘画舫彻夜长明。
……
第二天,包拯早早便来到开封府衙,结果还没到内堂,远远就听到了府尹大人正劈头盖脸地骂着捕头王朝。
“王朝,连区区一个小和尚你都抓不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府尹大人咆哮说。
“大人,您这还讲道理不,那是区区一个小和尚么?”王朝委屈地说。
“本官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和尚,但你连面都没见到,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那河里有妖怪啊。”王朝继续解释说。
“妖什么怪,什么妖怪?道然圣僧连辽国鞑子都没杀,你还怕什么啊,你难道觉得他会拿人去喂妖怪么?你是不是猪脑子啊你!”
“可是,就算妖怪不吃我,我们又能抓住圣僧么,他可能吹口气就能断我几十根骨头啊。”
王朝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欺负欺负京城的地痞流氓,真遇到江湖一流高手都打不过,更别说对付道然了。
“蠢货,我就是想让你断上几根骨头啊!”府尹大人恨铁不成钢地说。
“大人,您说什么?”王朝震惊地问。
开封府尹快要被王朝给气到吐血了。
世人皆知道然圣僧法力高强,开封府尹自然很清楚,就衙门这几个捕快根本不是道然的对手,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让王朝去抓人,然后挨上一顿揍,最好伤筋动骨严重一点。
有了这工伤,开封府尹才好向庞太师交代,不是他不努力,而是道然暴力拒捕,他真的抓不了。最多被骂几句无能,这烫手山芋就能送走了。
结果王朝倒好,毫发无伤就回来了,所有人就在河边站了一天,啥也没干,你说这怎么跟庞太师交代。不知道还以为他开封府尹阳奉阴违,不将庞太师放在眼里。
包拯听得露出了笑容,果然这位大人也是聪明人,想要说服他看来就简单得多了。
但就在包拯正要迈腿往里面走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包拯回头一看,竟然是数十个凶神恶煞的金牛卫。
包拯知道事情麻烦了,金牛卫出现在这里,看来庞太师真的非常生气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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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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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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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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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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