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孔探查本身并不盲目,也是带有位置判定的。即使带了些抽奖成分,更多还是靠的经验积累。
在卡维刚做医生的那个年代,全国只有大医院才会有ct机,想要在没有ct机的情况下定位颅内血肿,靠的就是钻孔探查。而对于后脑着地或者摔倒时后脑撞击物体所产生的减速伤,有一套比较完善探查顺序。
“着力点在后脑,也就是枕部时,我们的探查顺序为一对侧额叶底部——②同侧额叶底部——三对侧颞叶极部——四同侧颞叶极部。”【1】
卡维找了把椅子坐在谢巴斯托的头顶位置,用钻头轻轻点在他的脑门上,让佩恩在四个预设位置上用黑笔画了数字圈:“如果这些地方没找到血肿,那最后要找的就是同侧的枕部或者后颅窝。”【2】
之所以枕后损伤却先挑额叶下手,是因为谢巴斯托受到的是左侧枕部的减速伤。这类损伤对受力位置造成的损伤有限,往往会被颅骨挡下,但相应的力量会往前传导,造成反向冲击。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损伤对侧也就是右侧的额叶部。
额叶损伤也正好应对了谢巴斯托的尿失禁、呕吐和略微扩大的右眼童孔。
“枕部受伤位置偏高,所以我们选择额极底部,在眉弓上3cm,中线旁3cm的交点处,先切开头皮。”卡维用手术刀轻轻切开皮肤做分离,“记住,一定要先确定钻孔位置,然后再做切口,切口需要经过钻孔位置。”
“纱布......”
“组织钳......”
“缝合针线......”卡维把两把小拉钩和纱布交给佩昂,“保护好切口。”
“好的。”
颅内出血会逐渐形成血凝块,要彻底清除需要切开颅骨,大骨瓣清除也是最常见的手术方式。
卡维现在做的钻孔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同时帮助定位而已。所以在切开皮肤的时候就应该设想好皮瓣和骨瓣的位置大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切割造成术后愈合困难。
卡维的手术刀在谢巴斯托的右前额画了个弧线,经额顶部一路向外侧拐,长约5cm左右,切割的方向对准右侧的颞极【3】。因为只是钻孔探查,所以切割长度有限,待找到血肿位置之后,可以再扩大切口做出弧形或者马蹄形皮瓣。
分开皮肤肌肉、用纱布轻轻止血,佩昂熟练地用拉钩牵开,再缝扎一些血管出血后,卡维正式拿起了钻头。【4】
卡维先用钻头压出个浅坑痕迹,将手摇钻垂直颅骨,手速渐渐由慢转快。【5】
虽然法国钻头和奥地利不同,但手感上的差距不算大,试用了两次后卡维就顺手了。以他多年工作和之前脑室穿刺的经验基本能肯定,自己的钻孔不会出差错。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骨头金属钻头摩擦后产生的奇怪响声,再搭配上钻脑袋的诡异背景,正在不断刺激着手术剧场内其他人的神经。
塞迪约倒也没觉得多恐怖,只是和脑海里的治疗画面相差甚远:“卡维医生,这种野蛮的方法真能行得通么?”
“除非是我诊断出错,不然只有钻开脑袋才能清除血肿。”钻头慢慢陷入颅骨后,卡维的右手逐渐开始发力,摇动速度进一步提升,“况且截肢也挺野蛮的。”
很快第一个钻孔在一阵轻爽的落空感后完成了,冲走骨屑,能从孔洞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硬脑膜。
在这一刻,卡维已经能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只要确保了谢巴斯托确实脑子里有积血,那擅自开颅的“罪过”就不证自清了。就算看不懂手术,塞迪约也知道积血对大脑会有影响。
“这层是颅骨下的硬脑膜,再往下就是脑组织,同时也是血肿出现的位置。”卡维用最小的镊子指着刚开好的孔洞,“和上午做异位妊娠时的腹膜一样,谢巴斯托先生的硬脑膜呈现出蓝色。”
“说明脑子里有出血!”佩昂的话接得很快。
“嗯,没错。”卡维说道,“和我的判断相同,出血就在硬膜下。”
“那要是出血发生在硬膜上呢?”塞迪约的思维模式和佩昂不同,并不是以接话和回答为主,而是经过思考之后的反问,“我只是觉得既然有硬膜下出血,那自然也得有硬膜上出血。”
(硬膜上和硬膜外发育都叫epidurale,前缀epi在医学术语中是“...之上”的意思)
“当然有。”
塞迪约皱起了眉头:“硬膜外也有?可硬膜和颅骨之间可是连接非常紧密的。”
“确实很紧,所以硬膜外出血往往是动脉破裂造成的......”
卡维话只说了一半,佩昂只是默默记下,而塞迪约却能举一反三,抓住重点:“以动脉的弹性和颅骨保护,还得撕开硬膜和颅骨之间的缝隙......难道是颅骨骨折后骨骼碎片刺破动脉造成的?”
“对,硬膜外血肿肯定会有颅骨骨折。”
卡维说出了答桉,并且用血淋淋的“事实”左证了这一点:“在前线军医院经常会收到遭重物撞击头部的伤兵,是一种高速伤。通常会有颅骨碎裂,硬膜外出现大片血肿。因为是动脉出血,很容易造成休克。”
“原来如此。”
这时手术剧场的大门被人撞开,刚才病房里的那位护士带着好几位病人和家属从门外跑了进来。他们一起扛着一个小型鼓风机,还有一大罐水蛭、猪血和田螺:“卡维医生,你要的东西到了。”
“没小一点的了?”卡维看着夸张的鼓风机体积,直摇头。
护士满头汗,头发散开了不少,衣服上也沾了许多黄黄绿绿的污渍。本以为努力做了那么多事儿会得到些表扬,没想到面前的小年轻根本不懂这些。
她忍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亲爱的卡维医生,我不知道您在奥地利是如何行医的,至少法国医生没有您那么大的排场。堂堂大巴黎,你让我去哪儿找铁匠?我还得挨家挨户去敲门,问问他们有没有您要的这个‘鼓风机’!”
“所以这是......”卡维被她这一通说得有些懵。
“找街尾那家面包烘焙店要来的!他们刚准备关门,明天凌晨四点还得送回去!”说完鼓风机,她还不得不吐槽一下手里的陶瓷罐:“哦,对了!还有水蛭!水蛭!
!”
护士越说越来气:“法国的水蛭闻名世界,品质和数量都是最好的。但你要求也难免太高了吧,竟然要饿上一星期的水蛭。这儿不是奥地利,不是维也纳!是法国巴黎!巴黎只有连着一星期没被水蛭咬过的人,哪儿有饿了一星期的水蛭!”
卡维一听急了,水蛭至关重要,如果不符合要求恐怕就来不及了:“这些难道都是吃饱血的?”
“幸好在去药剂店的时候,门口刚卸下一批新货。”
护士把水蛭放在准备区的桌子上:“听说刚从土耳其运来,饿了好些天,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反正就这样了。你要觉得不达标那也没办法,单是一条水蛭就要整整20法郎!
算上这个罐子,这一次性就花出去了500法郎!”
“哦,钱不是问题。”
“这是钱的问题吗???”
护士被气得不轻,为了这台手术她忍受了脚臭、尿臭、呕吐物,还要在外来回奔波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得亏她脑子够好,对周围熟悉,运气还不错,要不然这些东西根本备不齐。
让一位19世纪的年轻姑娘在大晚上去做这种事儿,确实有违绅士风度。但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只能很尴尬地回了句:“谢谢。”
小护士说起来也只是百年前的护士,没什么地位,能做的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当看到观众席上的塞迪约后,她就安静了下来,没再发作。
卡维用手指搭在谢巴斯托的鼻前,测了呼吸频率,然后开始指挥手术之外的工作:“鼓风机放手术台边,接上橡胶管和面罩,往他嘴里灌点空气。注意接口别漏气,用力也要够轻,别把他的肺灌炸了。”
鼓风机的作用不言而喻,就是要在没有橡胶充气囊的巴黎,做一个空气灌输装置。这也是卡维不得已而为之,生怕手术半途出现脑疝抑制呼吸中枢。
一旦抑制呼吸中枢,呼吸节律会消失,鼓风机就是强行让肺工作的呼吸气囊,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威力大了些。
而水蛭,自然是为了抗凝血准备的。
其实要不是枸橼酸钠用完了,卡维是不愿意弄水蛭素的。
一来水蛭素效果太强太持久,过量很容易造成凝血障碍;二来提取出来的也只是粗液,做不到提纯,也就更影响剂量控制了。把这种东西加到病人的血液里,会让原本就有副作用的自体回输血变得更难以预测,就和赌博没两样。
但谢巴斯托的情况太过危重,也确实到了最后一搏的程度。
颅内血肿有时候会伴随着细小血管破裂,这种血管走形在大脑皮层,破裂后脑子上都是凝血,连看清哪儿是哪儿都难,根本没办法用缝合线做结扎,止血相当困难。
这时候自体血回输就是最后的保障,如果连这份保障都没有,谢巴斯托很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猪血呢?”
“在这儿,刚从查尔斯餐厅后厨讨来的!”护士已经懒得去吐槽自己是怎么要来猪血的了,“要怎么弄?”
“用猪血和田螺刺激那些水蛭。”卡维看着谢巴斯托戴上了面罩,胸口慢慢有了明显的起伏,说道,“踩轻点儿......再轻.....好,就这个力度,慢慢来,保持住!”
另一边的护士似乎听懂了卡维的话:“你这是让它吃,还是不让它吃?”
“把瓶子里的猪血凝块倒掉,然后只放一个田螺进去,再放入所有水蛭。”卡维解释道,“让它们在里面待上半小时,血液和田螺都不足以喂饱它们,却可以让它们分泌唾液。”
“唾液?”
“你要水蛭的唾液干嘛?”
卡维看向观众席:“塞迪约老师下午应该听我说过枸橼酸钠吧。”
“你所说的抗凝剂?”
“对,我的抗凝剂用完了,所以希望延后下午的手术,毕竟直肠癌......”卡维见自己一提直肠癌,对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马上改了口,“其实,我之前发现水蛭的口水也会有这种作用。”
“它们的唾液能避免血液凝固?”塞迪约刚问出口,脑海里就闪过了自己做放血治疗时的场景,“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护士忙到现在非常累,但还是照着卡维的意思做了:“然后呢?”
“等半小时后,给它们催吐。”卡维说道,“戴上手套,用少量的盐去抹它们的嘴巴。”
护士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向他:“盐?盐不是会杀死他么?”
“所以我要的是少量,而且只碰嘴,给它们催吐,最后瓶子里剩下的就是经过简单提取的水蛭唾液。”卡维见都交待得差不多了,拿起镊子轻轻提起硬脑膜,用小剪刀切开一个小口子,“橡胶管连上吸引器了么?”
“连上了。”另一位护士把吸引器那了过来。
“管子给我,你来摇。”卡维接过橡胶管,用剪刀又给管口做了圆弧形,防止过分触碰脑组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注意!一定不能摇得太快,得慢慢来。”
“好,我试试。”
在用手掌反复尝试了吸引器压力后,卡维终于决定进行下一步操作,切开硬脑膜,给谢巴斯托的大脑减压:“切开一个小口子,千万不能太大。口子如果太大,加上颅内高压,很容易造成脑组织向外膨出......”
众人都听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要说到脑组织膨出的话,塞迪约倒是有些心得。
当年他也上过战场,做过军医,见过脑袋碎裂后脑组织向外涨开的模样。现在听卡维描述,似乎谢巴斯托的脑子也在经受这种磨难。
切开蓝紫色硬脑膜,卡维快速把吸引用的橡胶软管靠了过去。
“有血凝块......”他动作尽量做到轻柔快速,还得去掉任何杂念,“遇到蓝紫色硬脑膜,不管后续如何,我们都应该切上一刀,让病人尽快减压。”
说罢,带着细小血凝块的粘稠血液,经橡胶管进入了玻璃瓶中。
如果硬要用比喻来描述的话,就像一个年轻人正在喝珍珠奶茶一样。
能在第一个穿刺点就遇到血肿,不仅是卡维的运气不错,谢巴斯托的运气也不错。但只是一个钻孔只能做到探查,并不足以改变什么,血肿的范围要比现在看见的大得多,卡维还需要继续做其他钻孔扩大范围。
他很快就选中了第二个钻入位置:“接下去我们选择颞叶极部,也就是耳道前1.5c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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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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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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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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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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