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管着家里日常采买,接收过许多纸袋包裹,可现在却只能愣在了楼梯口,不敢上前,不敢去接,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全场鸦雀无声,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里面,里面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打开看看。”
“这......这不合适吧。”女仆心里很忐忑,捏着纸袋微微发颤,又往下走了两步:“管家先生,还是您来吧。”Χiυmъ.cοΜ
“我?我来......”
管家死死盯着靠近的纸袋,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这时待在人群里的维特站了出来,大步走上前问道:“那位来送货的邮递员呢?”
“还在门口,我们没让他走。”
维特看了眼自己的两名同事,挤过管家,一把接过袋子。解开细绳打开一看,里面正静静躺着一只冰冷的手。因为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回暖,为了防止潮湿弄烂纸袋,对方还在底部抹了些油脂。
“TMD!带我去见他!”
维特把袋子丢给了管家,自己带着同事和女仆跑出了地下室。
老管家哪敢细看,刚接手就吓得怪叫两声,连忙回到人群中,把袋子交给了那些法医和外科医生们。穆齐尔成功接过纸袋,慢慢取出这只冰冷的右手:“大家都来看看。”
“这个切口,似乎用的就是普通的手术刀。”
“但肉色有些红润,没刚才那块白。”
“颜色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穆齐尔是在场为数不多的专业法医,看尸体的眼光要更刁钻些:“刀口很平整,整块切面看上去也很光滑,没有来回拖拉的痕迹。骨头边缘有轻微磨损和碎裂的迹象,应该是把廉价的骨锯。”
“就只能看出这些?”
“等等。”穆齐尔眉头一皱,忽然问向身后,“管家先生,阿尔伯特先生身高多少?”
“......”
“管家先生???”
“人呢?”
......
此时的庄园三楼书房里,路德维希元帅正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桌前发呆。
他原本是奥地利所占意大利最后一片领土——威尼西亚的总司令,年过六旬,身上又有好几处旧伤。本想着在威尼西亚好好享受平静的时光,等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安享晚年。
谁知道一纸晋升令和调令把他弄回了维也纳。
原本和妻子分开就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儿子也不知所踪,路德维希心情算是跌落到了谷底:“陛下,我觉得现在的我根本不适合做陆军元帅。”
弗朗茨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只能开解道:“阿尔伯特肯定是跑去别的地方玩了,没事的。”
“已经整整五天了。”
路德维希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人虽然贪玩了些,可大小也是個军官,面对战争可要比自己这个老头兴奋得多:“我和你直说了吧,他这次跟我来,就是为了上前线赚军功。不可能一连五天不回家,就算闲赋在家的时候都没有过。”
弗朗茨也知道事情越来越不妙,这位年近40的儿子大概率是挂了。
至于是谁在捣鬼,只能交由警察和情报组织去查,他现在要做的只有稳住老元帅:“元帅阁下,您一路征战,有着极其充沛的作战经验。现在帝国与普鲁士相争不下,可不能没有您啊。”
路德维希有着卓著的声誉,也深受部下爱戴。年纪轻的没有他的威望,年纪大的恐怕也经受不住前线作战,他在此时此刻被任命为全军总司令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老元帅知道军中没有比自己更靠得住的人:“我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能找到儿子,可不管怎么看,事情怕是已经......”
“元帅阁下,如果阿尔伯特真的出了意外,那极有可能是普鲁士人干的。”
弗朗茨知道再坚持也没用,索性改变策略,将希望变成绝望,点燃老头的复仇之火:“普奥军队的数量不对等,训练素质也差了一个档次,他们只能靠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来干扰即将到来的战争。”
“我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头了,冲着我来不就行了,又何必冲着我儿子去呢?”
“您可是全军的精神支柱。”
“我的腰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罢,他便轻轻挪动pg,给自己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就我现在这副身体,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
“换来的是更为冷静的判断和睿智的前线部署。”弗朗茨连忙奉承了道,“现代战争已经不需要将军冲上前线去拼杀了,而是待在指挥部调兵遣将。”
路德维希见国王根本不给自己辞职的机会,只能继续把谈论的中心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国王陛下,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儿子啊。”
“一定!”弗朗茨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来维也纳警局去查办,情报局也会帮忙的。靠着这些专业人士,我想很快就会有阿尔伯特的消息。”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是我。”
“进。”
管家脸色煞白,强忍着微微打颤的手,打开了房门:“老爷......哦,国王陛下也在啊......”
“那些医生有结论了?”
“他们说,说那块确实是人肉。”
“真是人肉......”
路德维希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在听到结论后脑袋还是忍不住发懵。他用手指猛按脑门,逼着自己保持清醒:“那从他们角度来看,会是阿尔伯特的么?”
管家摇摇头:“这,这好像没说。”
“没说你上来干嘛?”路德维希有些急了,“你得搞清楚状况,‘是不是阿尔伯特的’才是现在的重点!”
“......”
“还不快去问!!!”
“可是......”管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可是刚才有位邮递员又寄来了一个包裹,还是同样的袋子和细绳,里面放着,放着......”
“放着什么?”
“是,是一只手。”
路德维希有些崩溃了,难以相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疯狂的家伙:“难道是想把他,把他切成,切成一块块,再让人送回家么。”
这一刻老元帅的心比忍受了好些年的后腰还要痛,眼眶里含着泪,话语间有明显的哽咽。
“德里奥和维特两位警长已经去盘问那位邮递员了,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路德维希用手抹了把脸,把滑落的泪水擦去,忍着背痛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就在两人刚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迎面撞见了刚上楼的穆齐尔和卡维:“元帅阁下,国王陛下,我是维也纳警局的法医,负责这起离奇失踪案的遗体调查。他是卡维,是......”
“卡维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弗朗茨见到他心情总算好了些,还想帮忙给路德维希引荐,谁知老元帅似乎早就听说了他的大名:“军医中年纪最小的外科医生,上次在军政处见过,还是快说你们的结论吧。”
路德维希很紧张,穆齐尔不敢怠慢,直接说道:“三天前那块肉是人肉,不过具体是不是阿尔伯特先生,莪们实在没法下定论。现在只能从皮肤毛发上看出应该是个男性,大腿内侧皮肤有损伤,肌肉强韧,生前经常骑马。”
“阿尔伯特确实喜欢骑马。”
弗朗茨辩解道:“不,有很多人都喜欢骑马,单单这一点没法做证明。”
“全奥地利会骑马,又和我有关系的男性又有几位呢,除了阿尔伯特还有谁?”
“那手呢?听管家说又有人寄来了一只手。”弗朗茨问道。
穆齐尔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只手:“在说明这只手之前,我还是希望询问一下阿尔伯特先生的身高。”
“1米8。”
“平时他是不是还会练习军械操作?”
“他是军人,这些操练是必须的。”
“既然这样,手肯定不是他的。”穆齐尔说道,“从外观来看,这只右手要比普通男性的小些,皮肤白皙,指腹掌心也没有老茧。我们的初步判断,右手应该属于一名女性。”
手比大腿拥有更多的细节,单是靠指甲皮肤和骨骼大小就能基本判断出性别。
“女的?”
“对。”
“为什么又寄一个女人的手过来?”
“这就不清楚了。”
路德维希有些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国王:“陛下,我实在难以想象普鲁士人这么干的原因。因为军队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夺取利益。杀我儿子还情有可原,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一个女人?还特地把她的手送来我的府上?”
弗朗茨也是头疼,战争一触即发,正是集结力量好好做站前动员的时候。
要真是普鲁士在捣鬼倒还好说,他还能以复仇的名义好好提一提部队的士气。可现在看来,似乎和普鲁士人越来越远了:“你们能肯定么?”
“暂时能看出来的就只有这些。”穆齐尔说道,“不过一些细节方面还是得卡维医生来解释,我也说不清楚。”
“细节?”
卡维学过一些法医学知识,但并不多,主要拿来给病人验伤。原本以为来了这个年代也用不着了,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细节,主要还是从各自的切割面的来寻找异同点。大腿这块肉非常干净,不管是肉、骨头还是血管都看不到血,就像被人抽干净了一样。但刚送来的手却沾了不少血丝,甚至还能看到血痕和轻微的软组织肿胀......”
路德维希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只是问道:“直接说结果。”
“右手的主人应该还活着,或者说在被切掉手的时候还活着,因为皮肤肌肉还有蜷缩的迹象。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凶手不是外科医生的原因。”
卡维解释道:“不过很不幸的是,腿肉的主人肯定已经死了。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能先放干鲜血,然后再做切割。”
死了......
腿肉的主人已经死了......
路德维希根本不关心女人的死活,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手杖摔落在地,身子一软倒在了老管家的怀里:“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
其实在没办法确定死者就是阿尔伯特的情况下,擅自下结论并不可取。但阿尔伯特确实失踪了将近一周,肉块又被人送来了庄园,谁都会忍不住联想一番。
可惜的是,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次,邮递员都没办法详细描绘出委托人的样貌。
三天前说的还是个壮汉,今天就变成了身材结实的农家老妇人。不过至少两名邮递员没有作案动机,也和阿尔伯特、路德维希都没有交集。
维特和德里奥两位警长直接向弗朗茨汇报了调查结果:“现在的线索不多,纸袋我们会带回去再查一查来源,剩下的就只能从阿尔伯特先生和那位女士之间的联系入手了。”
老管家摇摇头:“阿尔伯特少爷早就结婚了,从没听说他在外面有过其他女人。”
“这件事我们会去查。”
弗朗茨对两人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只是问道:“能确定凶手用的是同一类工具么?”
“现在看来应该是相同的刀锯,不过腿和手都经过低温保存处理,单靠眼睛很难判断,所以我们的结论也不绝对。”
“如果是被同一种手法切下送来同一家庄园,说两人没联系是不可能的,你们得尽快查清整件事情的真相。”弗朗茨坐在床边,看着还没醒来的路德维希,问向卡维,“对了,老元帅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晕了过去,现在心率呼吸都很平稳,应该没大碍。”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再听到这些消息确实太伤人了。”弗朗茨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两位警长确实尽力了,今天刚来庄园,才见到邮递员,连庄园内的仆人都没来得及问,能得到的线索就只有这些。穆齐尔说的都是医生们的判断,毕竟只有一块肉和一只手,能得到的信息也非常有限。
倒是卡维从刚才就一直有心事,之前还在犹豫,也没机会开口,现在见国王问了,这才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应该去过我的那家药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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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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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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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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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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