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群身体孱弱,力不能翻江倒海,神不能遨游太虚,跪在地上只知祭祀祈福已保风调雨顺,如同蝼蚁般朝不保夕的人族,却已成为这个时代的主宰。
而在这冥冥当中,似有一支远超普天芸芸众生理解能力,高于世间万事万物规则上限的大手,在转动历史的车轮,毫不留情的碾过所有人的头顶!
“今夜你突然到访,说他来了。”马怨面色阴郁,沉声问道:“是不是当初那个极其古怪的小子?”
从无尽沉湎当中回过神来的南芥,没有回答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怎么,那小子打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惜从西秦雍州追到上天玄州朝歌城中。”马怨冷笑不止:“也要隔下我的脑袋,好血债血偿?”
“怎么,你怕了?”
“我怕他?”沐浴在无量业火当中厉鬼相陡然睁开眼睛,干枯深陷的眼窝迸发出朵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莲花:“只要不是玄冥······”
“住嘴!”饶是诸事淡漠,万般不上心的南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也是面色苍白,那双圆润的杏眼当中已满是惊悸与绝望。
那位已经沉睡于度朔山下不知多少时光之人,自己在他面前就连一星半点的反抗念头都不敢生起。
不可言其名,亦不敢言其名,言之则生感应。
哪怕这个词语,只是他名字开头的三分之一,都不行!
来到阳世如此之久,自己还未曾真正亲眼见到光,还未曾真正亲手触碰到光。
我不愿重新回到那个没有时间、空间、被剥夺了声音、感官、就连心潮起伏喜怒哀乐都是奢望的黑暗国度!
“我当初就让你宰了他,不然哪儿会有现在这等麻烦事?”马怨也是自知失言,可随即又气急败坏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那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当初,自己在那小子刀下一招败北,已无再战之力。
随后南芥前来救场,二人又是一番近乎调情般的虚与委蛇勾心斗角过后,便立下约定。
可事后仔细回想起来,南芥脸上细微的表情、神色变化,都无不在说明,她早就觉察出那小子只不过就是在装腔作势而已。
二者曾在深渊当中共处千年之久,以至于马怨太了解南芥的每个肢体动作的细微变化。
可他,唯一不曾了解的,就是南芥那空洞渺茫的眼神到底飘向了何方。
就像他不了解,为何南芥肯顺水推舟陪那令人厌恶的小子,将这场蹩脚的戏码演到了完美落幕。
“你忘了,咱们又是为何逃到了这上天玄州?”南芥嘲讽道。
被南芥噎到说不出话来的马怨,脸色是一变再变。
当时,约定达成之后,二人便离开锁儿郎。
像条死狗般,被南芥提溜在手中的马怨自觉脸上无光,像是受到奇耻大辱的他,在这半空当中叫嚣不断。
“让我寻一偏僻之地,找上几个血食进补恢复元气,再去找他一雪前耻!”
忽又想起昨日途经此地,那一身贵气直冲斗牛的西伯侯姬昌。
“若是再让我寻到机会,吞了这西伯侯姬昌,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奈何得了我?”
御空而行的南芥皱了皱眉停住身形。
还未察觉到异样的马怨嘴里仍在恶毒咒骂道:“届时我定要将你扒皮抽筋,熬炼灯油,将你神魂锁在这燧天盏中,受这无量业火之苦,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四周空气突然停滞。
就像是在江河当中欢快游弋的鱼儿,却未曾料想到,眼前这奔流不息的大水,在一瞬间,竟然凝结成了坚硬的寒冰。
而被困死在“寒冰”当中的马怨南芥二人,周身动弹不得,刺骨的“冰茬”仿佛要填满每一处毛孔。
惊慌失措间,马怨强行御出燧天盏,想要摆脱此般境地。
哪知这燧天盏刚一出现,就被直接隔断所有联系。
那神秘莫测的黑色火焰,在这“寒冰”当中,似也被冻结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最后只留厉鬼相胸口,不过黄豆大小一点火苗残存。
几与燧天盏共生,两两相互反哺的马怨,干枯的皮肤如同龟裂的地表般,浑身上下遍布缝隙,如是一件老旧污浊的瓷器,只需有人轻轻碰触,便可化作齑粉。
“滚!”
二人耳际传来一道声音。
刹那间,冰河溶解,被困在寒冰当中的鱼儿又能尽情游弋。
燧天盏上的黑色莲花再一次重新绽放开来恢复感应。
马怨看了看自己身上正缓缓愈合的裂缝,又看了看同样惊疑不已的南芥。
“前辈宽宏大量对我二人高抬贵手,晚辈烦请告知尊姓大名。”
话音刚落。
在二人此方小天地间,簌簌颤动的树叶、涓涓流动的溪水、啾啾暗鸣的夏虫,乃至于拂过夜空的晚风,这些细微的声响,都汇聚成一个如同雷鸣般的声音。
“滚!”
整个西秦雍州的天地意志规则之力,已经开始排斥,这两个从深渊当中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根据信徒残留的记忆,对改换容貌的九州有一定认识的马怨,深吸一口气:“走,我们去上天玄州!”
时候回想起来,能够操控整个西秦雍州,天地意志规则之力的人。
不是那西伯侯姬昌!
又会是谁?
之后来到朝歌,马怨搭上了一根线,得以在这片乱葬岗取死人精血修行。
而南芥,则入了风满楼,一舞动朝歌。
“这里,可是上天玄州朝歌城外。”马怨阴恻恻一笑:“不是那西秦雍州,能有人为他撑腰!”
说着从猛然张开大嘴,两颗尖锐犬齿朝外蹦了出来,突兀从腔子里边伸出几尺长的舌头,卷出一颗通体漆黑只有鸽卵大小的珠子。
“看呐,这就是我构建那座完美世界,以我之道问鼎苍穹之上的第一步!”
马怨一手托着燧天盏,一手托着黑色珠子。
目有沉迷之色。
我自深渊来。
当往天上去。
看着眼前马怨,这个心比天高却又命比纸薄,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无助绝望的疯子。琇書蛧
南芥不由得心生感慨。
原来,这世上的可怜人。
不止我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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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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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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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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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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