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教室,火热的天气,高等选拔最后一天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年级第二教学班的三十多名学生并没有显得很有精神。
大家都耸拉着脑袋听柯尔曼先生的训话,这位已经上了年纪从佛里尔大学毕业的名校教师在学院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
他一一的数落着学生们常犯的毛病。
“萨尔,如果这次你再忘记写名字,我一定会把你绑在蒸汽火车头上,时速二十公里的车速应该会让你想起自己的名字。”
“至于你,曼苏尔小姐,只要正常发挥考上利茨大学实在比我掉头发还要简单。”
“还有比利,全班最让人头疼的还是你,但我想如果你能把你嘴皮子的功夫用一半在学习上,相信哥廷哈根大学已经派人请你过去了。”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同学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唯独比利涨红着脸,不服气的逐一瞪回去。
这位头顶稀疏的老先生,用一种老式幽默感让教室的气氛不那么紧张,也令状态压抑的孩子们露出欢笑。
“凃夫……嗯……你很不错……”
直到下一位,柯尔曼先生的目光转移到了凃夫身上,看到他甚至还像自己摆出了一张朴实的微笑脸,一股难言的怨气在柯尔曼瞳孔里流窜。
每次虚心好学的凃夫来他办公室时,都会抛出些看似十分简单,连狗都能回答的问题,可一旦认真琢磨便会深陷其中,最后发现……自己连狗都不如。
自从“幽灵船”问题开始,他就没过过几天正常的生活。
以至于现在柯尔曼每次见到那张脸时,都会下意识想捂住脑袋的冲动,阻止时光从自己头顶飞逝。
从那次无意间的上课提问,一个有趣的命题被提出来时,柯尔曼便隐隐发觉这小子不简单。
更是没想到后来的双缝实验撼动了学术界大厦。
这位曾经因为不错的学历引以为傲的老教师,自从因为凃夫那些繁琐的问题后,再也没有提起他在佛里尔留学的经历。
其实不止是他天马行空的构想,最近一段时间里这孩子的成绩仍在稳步提升。
最让那位教学古亚述语的教师震惊的是,凃夫的外语水平进步大得惊人,单轮口语的纯正度完全不输那些贵族们的孩子。
或许,柯尔曼认为自己做最正确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把自己的烦恼,一同分享给了学术界的教授天团。
柯尔曼在心中默默的感慨,“去哥廷哈根或者密斯卡祸害那些教授们吧。”
他实在没什么值得跟他交代的。
目送着喋喋不休的柯尔曼先生离去,一脸抑郁的红发小子比利看向凃夫,“为什么他不谈论你?”
凃夫耸起肩膀,“好学生向来如此。”
“好吧,伙计,我最近过得可实在很差,每天都复习到很晚才睡,一想到马上就要考试有时甚至睡不着觉。”比利企图从自己这位朋友这里获得一些认同感。
“每个人都一样,至少我们总得努力一下。”
“的确如此。”
“毕竟不逼自己一把。”凃夫故意停顿的如是微笑,“有时你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把所有事搞砸的本身。”
“你会下地狱的!”
他这番话这让已经相当郁闷的比利,再次逼到了教室角落去画圈圈。
自从高等选拔这套考试制度推广以来,尽管教育资源的差距仍然让大学名额大多数旧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的孩子占据。
但这也是底层学子唯一的上升通道,每个参与考试的孩子都被家里人寄托了所有希望。
即便像温斯特家这样的中产,也免不了对两个孩子予以众望。
是夜。
温斯特家的今天气氛却十分温和,连一向喜欢数落丈夫的婶婶,也都表现得十分贤惠。
自从解决了两个孩子的费用问题,平日也很难听见家里的争吵声。
在安菲儿夫人特意准备的一顿美味佳肴和令人肉麻的关心后,连苏菲都无法忍受这种热情,连同凃夫一块借口复习率先上了楼梯。xǐυmь.℃òm
“他们这样做让我感到压力很大。”苏菲揉起她令人羡慕的金色卷发。
“珍惜现在被重视的好日子吧。”作为过来人的凃夫,语重心长道:“高等选拔过后,我们的家庭地位甚至不如红毛狒狒。”
温斯特小姐:“……”
红毛狒狒,光是想到那种跟同伴互相拍打脑袋越拍越傻的动物,就令人感到头疼。
没有过多的话题,相互道过晚安后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让无数准备参与的高等教育选拔的孩子彻夜难民,即便到了深夜,许多人屋子里仍开着煤气灯仍在复习。
比如在某个中等社区的红发小子比利,咬咬牙,他仍然坚持着刻苦学习,他坚持这样的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要每次有松懈的念头,他都会立刻想到凃夫的嘴脸。
那个家伙表现得这么轻易,但私底下一定很努力吧,决不能被他表面的松懈给骗过去。
别看那家伙表面上十分得意,
但私底下却一定很刻苦。
他必须更努力才行。
……
“我猜他现在一定很紧张吧?毕竟为了这次考试努力了这么久,万一他考砸了没达到特殊名额的最低要求该怎么办?
天哪,他该不会去不了哥廷哈根吧,那可怎么办。”
温斯特小姐在这个关键节点,替人操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房间里反复思量这件事,她烦躁得直挠柔软的金发,比起自己的成绩苏菲更担心隔壁那不靠谱的家伙掉链子。
好在她曾偷偷翻看过凃夫的教材,那上面每一页的教材都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和个人理解备注。
还有记载亚述语的笔记上,凃夫每隔几天都会重新添加一些高级知识点。
想必偷偷做这样的事一定很辛苦。
一定要相信他才行。
苏菲把玩着手里老旧的发条熊模型,想到这是赠送它的主人。
记忆一晃便来到那个安宁的午夜,在窗边幽蓝的月光下埋头苦读,每天见证利茨凌晨四点模样的俊美少年,他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光。
高等选拔前夜,在这座城市里每个考生都有着自己的烦心事和各种不如意。
大多数人还抱着教材反复记忆之前的疏漏,越复习发现疏漏越多,仿佛怎么学都学不完。要么则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思量着万一落榜的后果。
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人生大事,不论是谁都难免格外紧张。
……
朋克小屋。
平躺在松软、温暖的床铺上,今夜的凃夫睡得格外香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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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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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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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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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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