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九笙单手撑着腰坐在沙发上,看着锥生零收拾地上的碎瓷器,将字画妥善收好。
她微蹙着眉,叹了口气,“费了这么大劲,结果都碎了。”
“都怪你,非要坐马车。”九笙嫌弃地嗔怪他。
锥生零无力扶额,将所有的碎片放到角落,“是,是我非要坐马车。”
六个月九笙喜怒无常的情绪已经让他磨砺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你敷衍我!”九笙难以置信地控诉他。
她从怀里拿出手绢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才六个月,你就厌烦于我了,怎的这日子不想过了告诉我便是。”
锥生零将手搭檀木箱子上,微微收紧,“话本还是别看了,影响智商。”
九笙瞬间收声,她抱住肚子,嘤嘤假哭,“你们可怜的母亲大人被无良男人剥削得好苦啊。”
一道阴影笼罩着她,无奈的妥协声从头顶传来,“笙笙,你又忘记医师的嘱咐了。”
“谁管他。”九笙视线飘忽,理不直气也壮。
锥生零听完挑眉,“是吗?马上就是例行检查的时间了。”
九笙想到那个啰嗦的老头子,身体僵住,她举起手,“我申请换个人。”
“不可能。”锥生零无情拒绝,他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一个能治住九笙的医生。
九笙紧抿着嘴唇,神情严肃,“我突然想起,玖兰枢有事找我。”
她将手搭在锥生零手上,借力站起,“今天不能见那医生了。”
锥生零反手拎住她的后脖颈,微眯着眼睛,“是吗?可惜他已经来了。”
一道背着医药箱的身影逆光站在城堡大门口,他声线颤抖,“大人您是厌弃于我了吗?”
“我自认为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照料您和小主人们,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您不可再躲着我了啊…”
医师发自肺腑地呐喊,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
九笙咬紧牙关,她手里凝聚出一团红光,“再叨叨,杀了你哦。”
医师完全不惧生命的威胁,他单膝跪地低头行礼,“能死在大人手里,是我的荣幸。”
九笙调整好情绪,被锥生零打横抱起,压在沙发上。
医师从医药箱里拿出仪器,一顿操作后,又开始了念叨,“九笙大人,产期就是最近几天了,您…”琇書網
九笙轻嘶一声,这医生的杀伤力堪比核弹。
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她已经很熟悉了。
锥生零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没认真。
他拿出一个本子,扫了医师一眼,“请继续。”然后开始了记录。
医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王夫靠谱。
送走了医师过后,九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伸手安抚安抚肚子上被踹的地方,企图寻求支持,“看来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想被唠叨。”
锥生零嘴角扬起弧度,他将耳朵覆上她的肚子,“越来越活泼了。”
“是啊,迫切地想出来帮助他们孤立无援的母亲。”
锥生零微哂,“是帮助无奈的老父亲吧。”
阳光倾泻进窗户,九笙支着脑袋,手指戳了戳身侧孩子的包子脸,“不愧是我。”
蓝色襁褓里的孩子睁开紫眸,眨了眨,柔若无骨的小手攥着她的手指,他咧开一个无齿的微笑,一缕晶莹从嘴角滑落。
“噫~”九笙扬声呼唤锥生零,“零,你儿子流口水了。”
锥生零拿着两个奶瓶,抱着一个粉色的襁褓,匆忙走进来。
他将粉色襁褓里的孩子放在床上,再将奶嘴放到孩子嘴里。
九笙懒懒地倚在枕头上,侧头看着他熟稔的动作,调侃道,“零,你背着我练了多少次?”
“无师自通的。”锥生零迎上她的视线,企图维护他最后的尊严。
九笙接过另一个奶瓶,轻轻摩挲孩子鼓起的腮帮,“大郎,来,母亲喂你。”
锥生零动作一僵,“大郎?”
“没错啊,大郎。”九笙指着红发紫眸的孩子。
“二郎。”她的视线落在努力吮吸的银发红眸孩子身上。
九笙看着半晌没动弹的男人,噗嗤笑出声,“开玩笑的。”
“就叫锥生凛和九音吧。”九笙点了点锥生零的额头。
一个孩子是天生的猎人血脉,一个是血族血脉占优势。
锥生零揽着九笙,他凝视着她的侧颜,“辛苦你了,笙笙。”
“说了这么多次,也不嫌累。”九笙笑了笑。
她视线从陷入沉睡的两个孩子身上转移,伸手抚着他的侧脸,“零,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珍宝。”
锥生零眸子红雾弥漫,脸颊在她的掌心蹭了蹭,“遇见你,是我此生之幸。”
九笙倚在他的胸膛,卷翘的睫羽微颤,享受着独属于两人的静谧时光。
几天后,玖兰枢上门拜访。
他长腿交叠,看着茶几上的茶水,黝黑的眸底情绪不明,“看来这趟旅行,你们收获颇丰?”
九笙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萦绕的雾气遮挡住她的双眸,“有事直说。”
“我想消灭所有纯血种。”玖兰枢平静地看着用血蔷薇指着他的锥生零。
九笙诧异地上下将他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你,没事吧?”
“你妻子不也是纯血的公主?”九笙突然想起自己新学的一个词,叫驰名双标。
“傲慢的纯血种,以为自己能将一切玩弄于股掌。”锥生零收到九笙的视线,收起血蔷薇,在她身边落座。
“这样才能平衡两方的势力…”玖兰枢周围萦绕着淡淡的忧郁气息。
“始祖大人,在我面前你就不用遮遮掩掩了。”九笙脸上划过淡淡的嘲讽。
她嗤笑一声,“你想让优姬生活在和平中,问过她的想法吗?”
玖兰枢抿直唇线,不发一言。
九笙将茶杯放入锥生零手里,这才慢条斯理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办法就是献祭自己的心脏,铸成新的猎武。”
“我不知道该夸奖你伟大还是愚蠢了,玖兰枢。”九笙的话如利剑般扎进他的心脏。
“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软弱呢。”九笙开解他,“前半生她作为人类长大,她比你想象中坚韧。”
说到人类,九笙的眼神看向锥生零,她对人类的刻板印象就是这样改变的。
“但失去你,她还能这般坚强地笑着吗?”九笙听到楼上传来的哭声,她站起来拉着锥生零上楼,“你好好想想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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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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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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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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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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