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一身西装长裤加白色衬衣,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作为大哥和顶梁柱,他显然需要思考的更多。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等他拿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
“我是家里的大哥,天塌下来有我担着,明天我就去看剩下还有什么能卖的东西,当然了为了大家的安稳,我想家里的药房最好主动上交,这个你们没意见吧。”
无声是最好的回答,主心骨安泰继续说,“从明天开始,大家最好各自能找一份工作,家里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下去。”
“大哥,让安心在家待着吧,之前我从美国回来时有一份在北京的工作找我,我觉得太远没答应,现在看来是不得不答应了。”欧阳懿苦笑道,他家的境况比安家不遑多让。
亲大哥带着父母去了对岸,他为了安心,选择留下来,是时候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安泰晗首道,“我没有意见,你们夫妻两个商量好就行。”
“小妹你是怎么想的?”这话是对安杰说的。
安杰从姐姐安心的怀抱探出头来,犹豫道,“我,我…我不知道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无力感涌上心头,安杰掩面哭泣,找工作这个问题从来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
她才刚毕业,每天下午不是去喝咖啡,就是看电影,去书店,去郊游,去裁缝铺做衣服,到处走走逛逛。
如果按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她应该在不久的将来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继续过着享乐的生活。
她虽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那是为了提高见识,增加自身的资本的,和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了好了,小妹年纪还小,有什么事不能打等明天再说吗?”大嫂搂着儿子,解围道。
打嫁进安家,她是看着小妹长大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行吧,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安泰背过手去,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有明显的湿润。
这一夜,注定无眠,有人欢喜有人愁。
江德康的菜馆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消息灵通,他找老朋友一打听,就知道昨天从码头登陆进城的军队驻扎在哪里。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守门的士兵举着武器走向江德康。
他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在外面转悠半天了,昨天才解放青岛,敌人还未肃清。
队长说了,要把一切隐藏在老百姓里的俺庄揪出来。
“军爷,抽烟不?”老油条江德康下意识拿出烟盒,像往常给到店里吃饭的顾客派烟那样。
“把你的东西收起来,我们和国民党不一样,我们是人民的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休想腐蚀我们。”士兵把带刺刀的武器往江德康的方向抬了抬,“你到底要干什么?再说不清楚,恐怕要请你进来坐坐喝茶了”
江德康连忙收起烟盒,尴尬的解释道,“误会误会,我是来找人的,小兄弟,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江德福的?”
这不怪江德康,他店里有时候开着门,就有国民党的人上门白吃白喝,临走之前还要收一波保护费,这是不知道多少次受到剥皮后的第一反应。
“江德福?”士兵嘴里喃喃的,思考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听过。”
“怎么会没有呢,小兄弟你帮帮忙,再想想。”江德康急的有些抓耳挠腮。
没能帮到江德康的忙,小同志愧疚的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我去替你问问。”
“唉,行吧。”江德康双手拘束的抱在一起,显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小同志离开不多时,带着另一个明显更高一级的人回来。
“班长,就是他要找人。”
“嗯,我知道,你先去忙。”班长快速的上下打量了江德康一番,然后伸手示好,“大兄弟,是你要找江德福吗?你是他什么人,找他做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是是是,我叫江德康,是江德福二哥,我们一家七年都没收到他的消息了,昨天我小妹看到你们队伍里有一个和他长的很像的人,所以我今天来问着试试看,万一有好消息呢。”说到这里,江德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后脑勺,他也不确定江德福现在是个啥情况。
这说的和隔壁团的营长江德福的情况有点像啊。
班长参加革命的资历比刚才的小同志早两年,队伍里出名的人没有哪个他不知道的,只是对于眼前的人说的情况是真是假他无法确定,他还要进一步上报,和江德福江营长确认这个说的是否属实。
于是,他笑着说道,“大兄弟,你也看到了,昨天我们才刚进城,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干净,我们这光是叫江德福的人就不下一只手,找人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要不你留一个家里的地址或者联系方式,一有这个江德福的消息啊,我就立刻通知你,你看行吗?”
“行,那辛苦你了。”江德康留了一个心眼,在纸上写了菜馆的地址,随后不放心的补充道,“我二弟江德福好吃,最会吃的那个一定是他。”
“放心吧。”原来杀敌人如麻的江营长还有贪吃的癖好,他还是第一天知道这个秘密。
晚上,安杰的大嫂指挥保姆孙妈做了一桌子好菜,有鱼有肉有鸡鸭有海鲜,看起来和安父跑路之前没什么区别。
要不怎么会有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惜,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并不能让安家众人得到安慰。
安泰看着没人动筷,命令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吃饭的时候不谈别的事情,这是安家的规矩。”
“喝汤喝汤,大妹小妹喝汤。”大嫂一贯是打圆场的存在。
“妈妈,我也要喝汤。”小小的安晨举着勺子等投喂。
大嫂宠溺的回答道,“好好好,先给你装一碗。”
有了安家目前唯一的第三代安晨的乱入,大家好像看到了希望,纷纷举起筷子。
饭后,一家子围坐在桌前,大嫂领着孙妈端来了咖啡和水果。
重视的人都平安的聚在一块,真好,安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了还能再挣,他和抛下一家老小,没良心的父亲不一样。
江德福的好战友好搭档丁济全比他先得到消息,上面来找人确定情况送地址的时候,江德福刚巧训练还没结束。
江德福浑身汗臭走进房间,找出饭盒,提醒道,“老丁,快走啊,还站在这干什么,今天食堂吃红烧肉,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我说兄弟,你眼瞎里除了吃的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老丁在心中叹气。
江德福奇怪道,“有啊,不止红烧肉,还有红烧豆腐红烧鱼红烧狮子头…。”
“停停停。”老丁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家吗?比如你老娘你哥你妹。”
“想,怎么不想,我想着出人头地再回去找他们,这几年我能挺的过来可全凭这口气了。”江德福的伤感被勾了出来。
他皱着眉反应过来,不对,老丁有情况,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干什么,绝对有什么瞒着自己。
“老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告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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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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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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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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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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