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朱漆琉璃彩,明堂尽数照众人。
站在宫门前,沈瑾幼目光幽深,历经数百万年,千次下凡历劫,每朝每代的此处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这深宫之中埋葬着数不清的红颜枯骨,可仍旧有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踩着无数白骨步入其中。
权势、富贵,是有些人追逐一生的东西,可也会使有些人望而却步。
“姑娘,该入宫了。”
身旁的碧莲提醒着。
今日入宫,她只带了碧莲和秋词、秋诗两姐妹。
看了一眼身旁的碧莲,沈瑾幼道:“碧莲,今日你就留在宫门外候着,秋诗和秋词同我入宫。”
“姑娘!”
碧莲诧异,从前沈瑾幼每次入宫都是她和碧玉跟着,遇到宫里的主子们还能得到些许的赏赐,有时甚至比一年的月例银子都多,这次秋诗和秋词来了就变了。
心中恼怒和嫉妒让她心有不甘,她咬着下唇恶狠狠的瞪着秋诗和秋词。
很快,她便道:“姑娘,秋词和秋诗两姐妹刚来府中,又不熟悉宫中礼节,只怕是会给姑娘添麻烦,不如这次就让奴婢先跟着,等下次奴婢教了她们宫中礼仪和规矩,再让她们随着您入宫也不迟。”
秋词和秋诗相互对视一眼,并不言语。
沈瑾幼看向碧莲的眼神却陡然有些许的凌厉。
顿时让碧莲的心里有微微的寒意通达四肢百骸。
她怯生生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沈瑾幼:“是,那奴婢就在马车这儿等候姑娘。”
延庆殿;
已经有许多官员贵眷到了,除了与这后宫之中嫔妃稍有关系的被唤往各殿内闲话家常,绝大多数的女眷都在外头攀谈。
而距离延庆殿不远,便是南岳皇宫的御花园。
左右时辰还早,沈瑾幼不想在此时步入延庆殿外去应付那些喜好攀比的贵眷们,索性,她就转身来到了御花园里。
应是春日时分,御花园里百花绽放,满园的花香围绕在此,让置身其中的人宛如沐浴在香氛之中。
沈瑾幼缓缓走近一株海棠树前,恰好见着有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模样的男孩背对着她。
男孩穿着一件松绿色的织锦长衫,小青靴,脊背笔挺,看上去有种松枝般的坚毅,就仿佛是威严不屈的将士,让人倍感安心。
可走近,她却听见一阵轻微的抽泣。
沈瑾幼微怔,走到了男孩的身后:“你怎么在这儿哭?”
这男孩应该是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他被沈瑾幼的声音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满眼的惊恐。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还有盈盈泪珠滚动,脸上的泪痕汇集在下颚处,成了水滴。
这番模样简直有些滑稽。
沈瑾幼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谁知,男孩竟侧身躲过,之后还用袖口擦着未干的泪痕。
“我没哭!”
这般倔强的模样,加上他那笃定的小脸,落在沈瑾幼的眼里简直好奇的不行。
“你没哭,那这是什么?”
沈瑾幼打趣似的将方才不小心滴落到她指尖上的泪珠递到了小男孩的眼前。
“难道是风大,迷了眼?”
见有台阶下,小男孩也不吃亏,像是为了确定般,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就是风大迷了眼。”
“好吧。”
沈瑾幼看着小男孩:“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切记,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说完,她对着男孩的笑笑,转身欲走,却忽然被男孩拉住。
还未等她回头,就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刚刚是哭了。”
这一声“对不起”让沈瑾幼顿感心底有个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她拉着男孩,坐到了一旁的石椅处。
“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哭什么呢?”
“你也是来参加今晚春日夜宴的吧?”男孩喏喏的道:“今晚宫宴,依着规矩,陛下会询问国子监弟子对当前五国局势的见解,我今年刚入国子监定然是无法避免被陛下询问。”
说着,他微微低下了头,眼中又滚动起了浓浓的泪意,好不委屈:“可我父亲却让我装作腹疾复发,逃避陛下的询问。我不想,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临阵脱逃的事,那是胆小鼠辈之人才做的,绝非君子所为。”
男孩一脸的坚定,像是说的极为认真。Χiυmъ.cοΜ
沈瑾幼被这男孩一顿慷慨激昂的言语惊了片刻。
猜想,他应是拧不过自己的父亲,又觉得心中委屈才会在春日夜宴开始前来到御花园发泄一番,却不曾想会遇见了自己。
的确,每年的春日夜宴陛下都会出各种题目来考验国子监弟子的学识,毕竟能入国子监的弟子皆是朝中正六品以上官员之子,且要经过层层筛选。
入了国子监就等于一只脚已经入了仕,是南岳未来的栋梁。
事先考验一番,倒也是南岳皇帝的做派。
沈瑾幼看着站在眼前的男孩,她拉着他坐在了一旁,她觉得这孩子孺子可教,却不知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有这般的少年志气。
“你是哪个府上的?”
“我是东远将军府的嫡幼子,裴禹。我长兄是骠骑校尉裴安。”
竟是一五一十交代了。
裴家?东远将军?
在原主的记忆里,裴家与定北侯虽说都是领兵作战的将领,但却没什么联系,朝堂上也是各为中立,不相悖,不深交。
裴家军虽说没有玄旗军强大,但也位高于南岳的其他军队。
若是将来南岳皇帝对定北侯府出手,那下一个定会是他裴家。
毕竟哪一任皇帝都不会喜欢功高盖主的有功之臣。
想要拉拢氏族稳住定北侯在朝中的地位,与其到时候再找机会联合,倒不如看看眼前的这个机会。
再者,她可不想看着这么勇敢的一个孩子被朝局势力牵连的没了性命。
沈瑾幼微微一笑:“原来是裴小公子,你长兄是不是前段时日在西南平乱败阵的那位?”
男孩点了点头,有些羞愧:“嗯,是,但那次兵败与长兄无关,是那个将军指挥失误。”
西南,地处南岳与羌族边境,毗邻五国最强者齐凉。
沈瑾幼挑眉,凑近裴禹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不至于装腹疾,却也不会被你父亲责罚,甚至还有可能对你夸赞一番,你觉得可好?”
“是什么法子?”裴禹的双眼刹那间变得炯炯有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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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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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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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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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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