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即刻挪开步伐,让自己的影子从橱窗婚纱上移开。她抬头往后看他,“你怎么在这?”
她把影子挪开了。
权宴于是也挪动了步伐,影子从橱窗男士西装婚服的倒影中挪开。
他低头看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温柔笑道:“昨天从医院离开得匆忙,忘记拿药了,今天特意来取。刚准备开车离开,过了马路见到你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你昨天没拿药啊?”
“嗯,忘记啦。”
“也怪我昨天急着回艺术馆处理工作的事,没顾上你的伤。”
“没事。”权宴打断她的话,他侧眸看向橱窗里的婚纱,换了个话题:“这条婚纱很漂亮,挺适合你的希希,打算什么时候跟哥办婚礼呢?”
“我和他不会办婚礼。”
“不是吧希希,八年过去了,你还没追到哥吗?这不是你的作风啊,我记得以前你想做的事,都会拼尽全力去做,都能做成功。”
盛夏无声轻笑。
笑得牵强。
如果感情的事也能凭努力来达成,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爱而不得的人了。
论说追权景州,她早就放弃了。
早在那年那夜她为他庆生,得到的是他的冷眼时就放弃了。
现在变成普通朋友,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也挺好。至少他会用平等的目光看她,将她当成一个人来尊重,不会肆意轻贱她。
“希希?”
“希希你在想什么?”
权宴喊了她几声,盛夏才回过神。她笑了一下,“抱歉,走神了。”
“你是昨天工作太辛苦,所以恍惚了。”
“可能吧。”
“我看你在橱窗前站了许久,要不咱们进去试试这条婚纱?很合身的话就买下,留着以后办婚礼用呀。”
“不了。”盛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是陪权叔出门看病,他还在中药馆等我。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让权叔等久了他会担心。”
“我和你一起去吧!”
权宴接了她的话,又补充了一句:“之前听说中药里有种可以祛疤的药膏,昨天的擦伤伤到了脸,得买一支擦擦。”
“你还挺臭美。”
“希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天生丽质,动了微整形手术还能这么漂亮。”
盛夏笑了。
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个性格,幽默风趣积极向上。
挂在嘴边的话都是夸赞人的。
所以在权宴面前,盛夏总是莫名有底气,可能是被他夸多了,下意识会觉得自己真的都是优点,比谁都好。
她笑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了,“医馆就在前面的大厦,这位中医挺有名的,你去都去了,干脆让他把脉检查一下。”
权宴跟上她,“他会不会摸出那些医疗器材检查不出来的问题?”
“你很怕?”
“我怕万一有什么毛病,你嘲笑我。”
与此同时。
对面大厦天台。
权景州站在围栏前,望着婚纱店外的两个人有说有笑一同离开,男人追在女人身后,先后进了隔壁大厦入口。
身影消失在他视线里。
看不见那两人,权景州的目光也没移开。不知注视着大厦入口多久,男人才收回视线,扫了一眼街对面的婚纱店。
早晨盛夏来庄园接权管家,为了避免她看见他想起曾经的事,他没有现身。
在主卧窗前看着她和管家离开,他才下楼。
来了中药馆附近的大厦。
估摸着她会在等药的时间里买午餐,他提前让烘焙坊的人做好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她买走了那一份,然后过了马路,在婚纱店外停了脚步。
对着橱柜里的婚纱看了又看。
没过多久权宴的车子就在街边停下,他下车往她那边走去。两人站在一块儿,用影子去试穿里头的婚纱,不知道聊了什么,很是欢乐。
曾经——
十四岁的南希与十八岁的权宴就是这样甜蜜相处的。
他们一起参加珠宝设计比赛、一起去公园与小朋友们追逐打闹、一起在游乐场玩旋转木马、一起逛商场进刺绣店挑礼物……一起逃跑。
如今两人同框出现,并不是新奇的事。
而是旧日重现。
倘若当年他们俩一起逃离伦敦,他没有大肆派遣人马追捕,亲自开车去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离开,现在的希希应该很幸福。
她会嫁给她喜欢的人。
过着她向往的日子。
或许她还会感恩他的成全,像刚来伦敦时那样依赖他,将他当成亲人,不至于关系这么疏远。
夏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看了看底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十分钟前盛夏权宴停留的屋檐,随后又无声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先生就是想多看太太两眼。
才早早地在大厦阳台,等太太和权管家去对面的中药馆。
没想到会看见太太和二少爷结伴出行的画面。
夏风犹豫了半晌,试探般地开口:“先生您……”
“回公司。”
夏风顿了一下,连忙跟上已经离开阳台的权景州,没等他回话,就又听见男人的吩咐:“后天晚上八点,请权宴去一趟庄园。”
-
伦敦这几天连着下雨。
阴雨湿冷。
雨夜的风更是凉寒。
权宴接到通知便驱车达到权家庄园,撑着伞进入雨幕,往院子里走。在走的过程中,他抬眸通过伞檐,望了一眼二楼亮着灯的窗户。m.χIùmЬ.CǒM
权景州的书房。
今天上午夏风忽然打电话给他,让他晚八点来一趟庄园。
他没问什么事,家主的吩咐他自然得恭顺听从。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多半又是因为盛夏,他这几天时不时去展览馆探班,买些桂花糕和奶茶送她,这些事应该都落进了某人耳朵里。
八年前就是这样。
权家家主对人对事都挺大方,唯独在南希身上,他心胸狭隘特别计较。
雨下大了。
雨点‘啪啪’敲打在黑色的伞面上。
权宴走上大理石台阶,到屋子门口时将雨伞给了佣人,然后随着权管家一同进了门。
他换了鞋,跟着管家去了二楼书房。
进了门,视线里便装入权景州孤冷的身影。男人坐在沙发上,他身前摆着两本相册,几份文件,还有几张陈旧的日记本纸张。
权宴走了过去。
夏风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在沙发上坐,他没去坐。而是乖顺站在原地,恭谨地与权景州问了声好:“哥,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离近了。
权宴依稀看清那几张被撕下来的日记是南希的。
上面有她的字迹。
内容他没完全看到,看到了日期和他的名字。应该是南希记了跟他认识的日记,这几张纸上的内容全都有关于他。
果然还是因为南希。
别的事情激不起权景州的情绪,只有南希可以。
就在权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掀开眼帘扫了他一眼。权景州冷眸望向他,道:“你想替父亲报仇。”
他嗓音沉冷。
目光审视。
说的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确凿的肯定句。
权宴故作镇定,“哥你说什么呢,我以前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回伦敦后三叔找我,我也跟他说清了,没再与他来往。”
权景州没理他。
这些苍白的解释显得格外虚伪,懒得听。
“父亲临终前嘱托你,要你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得夺回权家的一切。你的目的就是家主的位置,财团董事长的位置。”
“哥你误会我了……”
“我可以满足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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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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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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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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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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