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报刊、政商报刊以及国内外新闻。
种类繁多。
盛夏这才发现权景州没说拿什么书。
她打算询问一下,转过头就只看见男人进入内室的背影。盛夏抿唇,想了想,她还是拿了一本平时权景州看的最多的财经杂志。
合上柜门,盛夏拿着书籍跟着去了内室。
她进去的时候,权景州正站在床边,有条不紊地脱西装外套。他背对着她,从盛夏的方向,先是看到他笔直的腿,随后是黑色皮带上方两寸有劲儿的腰。
侧身的时候稍微抬了一下手臂,衬衫便贴在了他肌肤上,无声无形中勾勒出他的肌理。
男性荷尔蒙强烈。
轮廓分明且有力的肌肉彰显男人原始的攻击性。
盛夏定睛多看了几眼,在触及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那刻,她故作镇定挪开视线,而后往前走了几步,道:“权总,我把书拿过来了。”
权景州没理她。
他走到床边坐下,微抬下颚解了两颗衬衫扣子,便从容地躺在床上,阖上眼睛。
他是打算午睡。
盛夏站在原地没动,盯着他看了数十秒钟。他要午睡,让她拿书进来干什么?
“你在床边讲故事。”
“恩?”
对于大多数失眠患者群体,心理医师都建议采用听故事的方式入眠,医学上来说是白噪音声波能够助眠。
现在是上班时间,上司吩咐什么,下属就得去做。
盛夏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她坐下来摊开手里的财经报刊,翻了几页打算念近期的新闻。一句话还没念完,平躺着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侧躺。
面朝她这边。
睁开眼睛看向她。
男人眼眸温润,处在睡眠灯光的阴影下却没有半点攻击性。权景州注视着她,“童话故事,就讲《豌豆公主》的那一篇。”
“……”盛夏木了几秒钟,点头应着:“好的。”
三十来岁的人,还是财阀最高决策者,听童话故事?
挺幼稚的。
不过,他提到的这篇‘豌豆公主’正好是盛夏熟能生巧的篇章,之前权宴还在聊城住院,她每周过去看望他,就会读医生建议的刊物。
这一篇她读过很多次。
倒背如流。
“从前有一位王子,他想娶一位公主做王妃。消息一传出,许多人来应征……”
屋内安静。
没有半点杂音。
女人轻细柔和的声音回荡在每处角落,落入权景州耳内。
他闭着眼,眼前都是昨天在医院里的画面。她焦急赶往医院看望权宴,陪护了他一个下午,两人聊以前谈未来,气氛很好,聊得很愉悦。
期间权宴有说,盛夏照顾他的三年来,时常在他身旁讲故事。
她从来没讲过故事给他听呢。
虽然很幼稚,但站在房门外听到他们俩这些谈话的时候,权景州就想让盛夏也给他讲一次。昨晚他回了京郊别墅,失眠一夜。
坐在露天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想了很多事情。
想到天亮,他也没能得出结论。
他有想过退出,彻底放手,真正成全权宴和南希。可这不是权景州的作风,他养了十几年的人,不乐意就这么拱手让人。
可是不让又能怎么样?
权宴没醒,一辈子沉睡过去,也许他还能借七七大黄甚至是权管家,跟她亲近。如今那厮醒了,在感情面前,伎俩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没办法再像往昔在伦敦那样,囚禁南希,逼迫她对自己用心。
所以,他不甘心不乐意放手又能怎么样?
就像昨日他们俩共处一室一个下午,有说有笑,他只能在病房外站着不是吗?即便想冲进去将盛夏拽出来,将他们俩分开,实际上他只能失眠一夜,然后今天中午来公司让她讲一个童话故事。
权宴听了三年的故事,轻易能得到的东西,他要费心思才能得到。
童话故事如此,人亦如此。
-
在女人缱绻动听的故事嗓音催眠下,权景州睡了。
他睡眠很浅。
昏沉之际,睁开眼睛又看见了那幢熟悉的庄园。
院子门口有个男孩,他手里捧着一束雏菊花,一面整理花束,一面笑脸盈盈地往屋内走。
“少爷您去哪了?找您好久。”
权管家连忙跑出来,走到男孩身旁,看了看他被泥土弄脏的手和衣袖。
还有他抱着的那束美丽的花。
雏菊花。
权母最爱的花朵。
少爷很孝顺,懂事起就让佣人在庄园开垦了一块地,专门种植雏菊,每次花开了,他第一时间去采摘,做好花束回家送给母亲。
以前母亲收到花会很高兴,捧着他的小脸蛋亲几口,夸他:“景州真孝顺,妈妈很高兴。”
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母总是争吵。
男孩也遭受了多次冷眼。
“少爷,您又去给夫人摘花了呀?您亲手种出来的花真好看,夫人看了肯定会高兴的。”
“嗯!我拿上楼给母亲看。”
男孩奔跑着往屋子赶,换了鞋,不耽误片刻捧着花上了楼。
权景州跟随他一块往楼上去。
到二楼主卧,男孩刚准备敲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的,没有关,中间留有一条门缝。
权父和权母又在吵架,声音特别尖锐,全都通过门缝传了出来。
“我不想见到他!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要他,我不要!”
“茉莉你冷静一点,景州四岁了,这四年里你这么疼爱他,你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他会像咱们的儿子一样敬爱你。”
女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喘不过气的急促声,一声又一声蔓延出来。
权父慌了,“茉莉别激动,别吓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把景州带回家,我罪该万死我错了。你不想要他那咱们就不要了,我让人把他赶走,即刻赶走……”
权母怀胎十月难产。
孩子夭折。
顾及她的心脏病,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权父从权氏财团旗下的私立医院抱了一个同日出生的孩子,谎称是权母的儿子。
既然是谎言,就会有被戳破的一天。
权母发现了DNA结果表,得知自己疼爱了四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半个月来都在跟权父置气,每日争吵。
今天吵得最厉害。
不多时。琇書網
庄园外就传来了急救车鸣笛的声音。
权父抱着昏厥过去的权母从屋子里跑出来,直接将门口的小景州撞翻在地。
雏菊花撒了一地。
男孩顾不上疼痛,爬起身,伸着胳膊去捡。
看见滴落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渍,小景州抱着雏菊忍着疼爬起来,望向晕过去的妇人,追着往楼下跑,“母亲……”
跑到楼梯中央追上了权父。
男人低眸狠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便将男孩踹翻在地。他抱着妻子大步流星匆忙离开,走时阴冷斜了他一眼:“茉莉要是有什么事,你也不得好死!”
从楼梯上被踹下来。
男孩受了伤。
小景州望着父母走远的背影,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权母心脏病发,抢救无效去世了。
此后,权父将权母去世的愤恨都归咎在四岁的小景州身上。男人不再上班,终日酗酒,小景州跑得慢一点,出现在他视线里,就是往死里打。
年幼的男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被打的时候只能紧紧抱住脑袋,默念着扛过这一次,活下来就没事了。
父亲总是边打边骂他,不是权家的人,是个畜生,是累赘。要不是他,母亲不会死。
可从一开始,他也不是自愿来到权家。
他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是权父将他带进了权家。带他进门的是他们,抛弃他的是他们,对他使用暴力的还是他们。
父亲说他不配——
那他就得让父亲在九泉之下看着,看他这个没流着权家血液的权姓外人,是怎么夺取权家的一切,坐上他这辈子都坐不上的位置。
权父死的那年,权景州十六岁。
少年不再是往昔弱小的男孩,手握权家半壁江山,俯身地看着他慢慢地死。
权父死前冲他笑。
厉声诅咒他:“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他站在床边,看着父亲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眸光冰冷却坚定。
他不会输。
因为他藏了一个女孩,女孩满眼都是他,她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他。
谁都会抛弃他,唯独南希不会。
权景州坚信。
“……”
大梦初醒。
权景州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恍惚。
缓了两口气。
他坐起身,扫视四周,这是Nancy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内室。
距离权父权母去世已经过去很多年,他将这些事埋在内心最深的地方,从来不提及。也很少梦到,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勾起了这些记忆。
权景州低下头。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至下颚,滴落在被褥上。
他伸手拾起床边的手机,屏幕上白色的光映照在男人阴沉的脸上。他点进加密相册里,点开那张很久以前的照片。
一家三口的画面。
他盯着照片中的权父许久,自嘲般呢喃了句:“你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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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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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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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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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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