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身后,拿了茶几上的棉签,蘸了药膏。
战枭注视着她手里的动作,难道她是打算帮他擦药?
在迟疑走神的过程中,背脊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战枭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扭头往后看沈知意,“你杀人啊!”
沈知意扬唇,“你还知道疼?”
皮糙肉厚,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疯狗,是不知道疼的。
“是个人都会疼的,你有没有常识啊沈知意?”
沈知意睨了他一眼。
她没说话,但战枭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意思。
她说他不是人,是狗!
沈知意沉默着,然后又拿着棉签在他伤口处故意狠摁了一把,战枭杀猪般叫唤了一嗓子。
疼完就老实了。
不再说话,乖乖坐在原地,本本分分低着头让她擦药。
房间里安静了五六分钟。
战枭耐不住寂寞了,嘴巴子静不下来,又开始叨叨:“宋怀民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在庄园的时候跟我套近乎,到了邮轮上就想杀老子?”
沈知意倒了点酒精,清洗他后背渗出血的伤口。
一边擦上药膏,一边说:“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他当然会礼待你。出了市区到了海面上,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靠!心机真重,老子不该信他。”
沈知意懒得再跟他搭腔。
和傻逼说话太累了。
她的思维已经飞跃到太空,他的思想层面还停留在陆地。
差距太大,交流有障碍。
“他是不是早就拿捏准了我今晚会上邮轮?故意派人等着我落网,然后无声无息地弄死我?”
“宋怀民是记恨着那天晚上我抡了他一拳吧?一大男人真记仇,比娘们还娘们,老子看不起他!”
背后的人一直没吱声。
战枭转头看她,“沈知意你怎么不说话?”
沈知意扔了手里的棉签,起身往卧室去了,“早点睡吧,话多。”
关键还没一句话说到点子上。
越听越觉得他智商是负数。
宋怀民知道他会上船,肯定是因为邮轮监测器探查到周围几海里内有陌生船只靠近。见只有他一个人,就没发动攻击。
至于弄死他。
一是宋怀民手段狠,视人命如草芥。二是怕他误了他的正事,想除掉隐患而已。
宋怀民心眼子都有999个了,战枭还在玛卡巴卡。
就很无语。
看着沈知意进了房门,战枭收回视线。
他侧目,扫了一眼她先前坐过的地毯,她就坐在那给他上药。
虽然手劲儿大了点,不温柔,但还是挺好的。
而且她走的时候还叮嘱他早点睡呢。
多关心他啊。
战枭美滋滋地爬起来,随手拿了衣服套上身,找了个沙发窝了进去。
仰面躺着。
越想越高兴。
嘴唇扬起的弧度愈发大。
想着想着,男人无征兆地笑出了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又伸手捂了一下嘴,怕吵到沈知意睡觉。
见卧室里没动静,战枭才重新躺回沙发。
他开始幻想。
等明天宋怀民和薄御的事情弄好了,他就带沈知意回意大利,去墓山见爷爷。
他最爱的人就是爷爷了。
在他五岁那年爷爷去世之后,就没人再理会过他。
现在有了。
沈知意啊。
有沈知意了。(#^.^#)
她对他真好,又是刺绣平安福,又是吃他碗里的牛排,把牛奶米粥分给他喝。
今晚还用自己的命去护着他的命。
帮他擦药,关心他早点睡。
男人一贯暴戾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战枭翻了个身,视线看向卧室门口。
他决定了。
以后要改一改性格和脾气。
再提高一下学历。
首先就是改掉沈知意讨厌的‘没素质’这一点,进房间要敲门,说话要轻声,不要老是凶人……
-
沈知意一夜未眠。www.xiumb.com
海平面上太阳慢慢升起,她看完日出便从卧室离开。
出来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战枭。
傻逼这个词形容他真没错。
待在贼船上,人晚上都想杀了他,他还能愉快地睡着。
沈知意往房门口走去,开门迎面撞上管家。管家:“沈小姐您醒了,我正想敲门叫您去老爷那边。”
宋怀民的房间在楼上。
走廊的最尽头。
管家领着沈知意到了房门外,敲了三下门,而后才推门进去,“老爷,沈小姐来了。”
屋子里液晶电视开着。
沈知意从门口进来,就看见电视屏幕的侧边有亮光。
她往前多走了几步,视线里便装入屏幕中薄御那张熟悉的脸。三天前,她还高高兴兴地在景园林荫道和他挥手告别。
让他乖乖地上班,说她在海城办完事就回来。
宋怀民偏头朝沈知意笑道:“沈小姐来了怎么不走过来?跟阿御好久没见了吧,过来打声招呼,阿御很关心你。”
抽回思绪,沈知意抬脚继续往前走。
进入了摄像头的区域内。
她的身影出现在通话视频右下角的小方框里,进入薄御的视线里。
沈知意就近坐在这边的单人沙发上。
她抬起眸子,看向屏幕上的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织,沈知意向他轻轻笑了一下。
她表现得这样从容淡定。
对面的薄御却剑眉紧蹙,眸光阴郁。
宋怀民这时开口,“阿御我说过,我会保证沈小姐的安全。你带着人来了北欧,联系了市政司,试图把老师往绝路上逼。”
“这些我都不怪你,因为你永远是老师这辈子最出色的学生。现在事情都说开了,我也不拐弯抹角。”
“邮轮再继续航行五个小时,会在挪威的海港靠岸停下。在停泊前,我要看见京城局厅出具的逮捕令,要看见#薄氏集团执行长涉嫌跨国走私#的新闻。”
“只要你担下这桩罪名,承认是你借用薄氏集团大公司,暗地里运营着走私团队,我就让沈小姐在挪威安全下船。”
“薄御。”沈知意喊了他一声。
也打断了宋怀民的话。
她注视着屏幕中的丈夫,跟他对视良久,才接着说:“我爸爸这两天身体还好吗?海城的那位方小姐去京城做体检了吗?肾源应该可以用吧?”
房间安静了很久。
那头的薄御才“嗯”了一声。
沈知意冲他笑,她笑他神色太冷峻,“你要看顾着爸爸,不许他逞强再去公司上班。如果他真的闲不住,你就给他找点简单的事做。”
“前段时间妈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今年都快七十二岁了。你不忙的时候就多去看看她,虽然她老喜欢骂你,但她很爱你。”
“然后就是你自己了,你一直很努力地工作,经常连轴出差工作。这样不行的,会透支身体,落下病根。”
“我给你定下的那些规矩,写的备忘录,你都要认真地去做。不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江凯会监督你的。”
这些话越听越不对劲。
沈知意是笑着说的,落进耳朵里,有一种在说遗言的强烈直觉。
宋怀民暗觉不好,他及时截断了沈知意的话,跟薄御摊牌:“你只有五个小时时间,邮轮停靠挪威海港前,去自首!”
沈知意点头附和着宋怀民,“恩,这五个小时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一直到走廊,到了无人的地方,沈知意脸上的镇定才慢慢破裂。
多待一刻,多看着薄御那张脸一刻,她就会忍不住。
心底防线崩塌。
情绪崩溃。
会像现在这样,眼角滚出泪水。
沈知意仰头望了眼上方,伸手擦了擦脸。
她说过的。
没有人可以威胁薄御。
如果他去顶罪,邮轮不用达到挪威,她就跳海去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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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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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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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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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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