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再往前就是王城了,拿下拓跋浚,这片草原再无人能左右我们!”
面前是一条如玉带一般的长河,蜿蜒在青青绿草之间,像极了一位美貌的仕女,婉约动人。
拓跋柔的视线却始终胶着在陆枫身上,仿佛面前的人抵得上世上的所有美景。
陆枫举目远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高大城墙之上,在这草原上是鲜少有这样的建筑的,面前这一座就是北苍的国都。
陆枫面上平静如波,心底里却翻起了滔天的浪潮。
大雁城城破那日,他亲眼看着魏启渊的尸身倒在自己面前,多少将士惨死。
仇恨在心口蔓延,他掩在袖中的双手难以抑制的颤抖,真恨不得此刻率兵灭了面前这城,杀光所有人!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唤醒了他,陆枫缓缓扭头看着身侧的拓跋柔。
这个女人他曾经那么讨厌,如今却满身血腥的陪他一路杀到了这里。
他知道,她并不喜欢杀戮,当年北苍被毁,身为长公主的她不得不率领部下在这片草原上艰难杀出了一条活路。
如今竟是为了他,又向同袍们举起了屠刀。
若是心里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伸了出来,轻轻握住了拓跋柔,撑开掌心,那厚实的老茧让她的手比涂凤国的女子要粗糙许多。
心里没由来的一疼,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想要保护好她的心思。
拓跋柔还是第一次见陆枫如此主动的接触她,手掌的温热一路蔓延到心里,向来大胆开放的她竟然红了脸,心跳也快了起来。
“你若不忍心,我们便就此返回。”
返回?
拓跋柔一愣,她清楚的知道这一路陆枫是有多么迫切,他说返回,是因为她吗?
心底里的那块柔软更像是融化了一般,拓跋柔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
“拓跋浚此人心胸狭窄,若今日放过了他,日后我们定然没有好日子过的。夫君的心意柔儿明白,只是夫君能否答应柔儿一件事?”
谁说男人婆一样的女人就没有柔情似水的时候?
拓跋柔遇上了陆枫,简直从头到脚都换了一个人一般。
也真是这份赤诚,让陆枫深深沦陷。
“你说。”
“愿归顺于我,擒拿拓跋浚者,可否不杀?”
“可。”
简单的一句话,陆枫却清楚的听到了身后众人短暂的呼吸变化。
同为北苍人,说到底他们对陆枫这个外人还是很抵触的,更何况如今是要向自己的同袍举刀?
招降,这对苦守着这最后一片土地的拓跋浚的手下来说,就像是上天突然开出的一道生门,消息一放出去整个国都便乱了起来。
谁做国君不是做?他们想要的只是活命而已!
是以,最后这一仗,陆枫他们兵不血刃,很快便将慌忙逃窜的拓跋浚擒了起来。
昔日高高在上的草原狼王,此刻狼狈的被人踩在脚下,连声气儿都不怎么喘了。
不用问也知道激起了民愤的他先前遭受了怎样的对待,陆枫眼里却生不出任何怜悯,先前装满了胸膛的恨意此刻竟也意外的消散了。
将他擒住又如何?杀了又如何?大雁城几万人马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被人狠狠的压在地上,一张俊脸也陷入了污泥之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拓跋浚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线一寸寸上移,待看到并排站在一起的陆枫和拓跋柔,他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嘴巴里也呜呜不清的咆哮着。
许久,陆枫才听懂了他含混不清的话:
“陆枫!你个卑鄙小人!你敢跟我一战吗?你敢跟我一战吗?”
一战?
陆枫挑眉嘲讽的看着他:
“你已如丧家之犬,我为何要同你一战?”
他不是那等狂妄自大之人,从小在武艺上就偷懒的他,纵使这些年勤奋了些,也不可能是从小在马背上刀剑中长大的拓跋浚的对手。
这样稳输的蠢事,他可不做。
说完,还心情颇好的搂住了拓跋柔的肩膀:
“有那等力气,我还不如同柔儿探讨一下婚姻大事,你说呢柔儿?”
这句话更是戳中了拓跋浚的痛点,被钳制住的他整个人都疯狂的挣扎着向陆枫撞过来。
然而,他即便武艺再高,也架不住那么多人拦着。
拓跋柔眼中闪过一抹痛惜,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竟成了这副模样。
君父,柔儿还是辜负了您的托付……
看出了拓跋柔的低落,揽着他的陆枫心里也不由酸酸的,忍不住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怎么?柔儿舍不得了?”
耳边突然靠近的温热气息让拓跋柔身子一颤,一层红云很快爬上了脸颊。
再也顾不得那咆哮着的拓跋浚,此时此景,在这等事上浪费时间做什么?
“夫君,你刚才说什么?要同柔儿商讨婚姻大事?”
陆枫一噎,这人怎么顺杆子爬的那么快?
“没有!”
猛的松开拓跋柔,陆枫面色不太正常的转身朝一旁走去,勾起的唇角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夫君?你害羞了?站住啊!咱们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的拓跋浚绝望的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眼睛里一片猩红,然而失败的他再也没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从他对拓跋柔出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七日后,拓跋浚被当众砍杀,北苍国长公主拓跋柔在国都继位,昭告天下,一月后同王夫陆枫大婚。
消息传到京城,举城哗然。
“娘!三哥没死!三哥他没死!”
陆灵儿兴奋的跑进冯氏的院子,推开房门却并没有看到冯氏如往日那般坐在软榻上绣花。
“小姐,夫人正在病中,需要静养……”
一旁的丫鬟忙从里面转出来小声提醒着陆灵儿,陆灵儿一愣:
“我娘病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呢?”
说完,一把推开丫头往里走去。
小丫头在后面委屈的撇撇嘴,怎么没告诉呢,她都派人去说了多少次,小姐哪次不是爱搭不理的?
自己赌气,还说夫人是装病,现在倒是怪起她来了!
屏风后,冯氏紧挨着双眸躺在床上,脸色灰败。
还从未见过冯氏如此颓败的陆灵儿顿时慌了神:
“娘……娘!您……您怎么了?”
冯氏听到声音缓缓醒来,半天才看清了来人是陆灵儿,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是灵儿啊,你来了。”
平常的一句话,像往日无数次一般,此刻在陆灵儿听来竟觉得无比亲切。
“娘……你怎么生病了?请大夫了没有?吃药了没有?”
再也抑制不住,豆大的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滑落下来。
陆灵儿第一次,慌了。
“傻孩子,哭什么?娘没事……大夫说了,娘就是感了风寒……咳……咳咳……咳咳咳……”
正说着,冯氏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陆灵儿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想躲,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俯下身帮冯氏顺气。xiumb.com
丫鬟赶忙递上来痰盂,等冯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帮着陆灵儿将她扶到了榻上。
空气里有一丝血腥之气,丫鬟敏锐的闻到了这丝不寻常,朝着冯氏仔细看过去,便看到了她慌忙塞进被子中的帕子。
心里突然一阵酸涩,小丫头扭头走了出去,眼睛红红的,一串串泪珠无声的滑落下来。
“娘,您怎么病的如此严重?灵儿好担心……”
陆灵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冯氏这样,哪里只是感了风寒的样子。
冯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艰难的笑意:
“娘没事,娘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对了灵儿,你刚刚说什么啊?谁没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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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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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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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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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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