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由来已久,相传是为了纪念黄帝诞辰,与后世的三月三上巳节不同,秦时的上巳节定在的三月上旬的巳日。
原本这天只是为招魂辟邪。
但慢慢的,活动就增加了袚除畔浴、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内容,眼下已成大秦少有的重大节日。
全民皆欢。
当秦落衡去到渭水之畔时,河畔已有不少人,全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都穿着新做的春服,贵者着丝帛,贫者着麻衣,按照各自所穿服侍、身份,站在不同的河畔边。
众人望着渭水,脸上满是期待。
秦落衡自然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上巳节这天有‘袚除畔浴’的活动,原意是让人们到水滨洗濯,去除宿垢,带走身上的灾晦之气,祈福鸿运。
后面却演变成了男女春日相欢,妇女祈孕的活动。
就在秦落衡望着河畔沉思之时,一道声音却是从不远处传来,来人念的是论语中的内容,“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秦落衡眼皮一跳。
他自然听出来来人是谁了。
郭旦!
他循声望去,只见郭旦身着朱服,红光满面的朝自己走了过来,但嘴上是片刻不得闲,念叨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论语》《诗经》,大声的向四周卖弄着,神采飞扬。
念到肚里没词儿了,郭旦这才走过来,熟络的打着招呼,“秦老弟,来了。”
“郭上吏。”秦落衡未敢失礼。
郭旦不满道:“这大好的日子,秦老弟就别弄这些虚礼了,我没来关中之前,还不知道这边有这么好的日子,以往我只听说郑地和荆楚有,没想到关中也有。”
“我若是早知道,早就投身过来了。”
“唉。”
“终究还是书读......不对,是见识浅了,不过,都不重要,现在一样可以参与,大家一起在河边兰汤沐浴,岂不美哉?”
秦落衡打量了郭旦几眼,好奇道:“我若是没记错,这上巳节普遍是未婚的年轻人参加的吧?郭长吏你这?”
郭旦脸一黑。
哼道:
“这说的什么话?”
“我虽痴长你几岁,但仍心似少年,这样的节日我为何不能参加?”
“再说了,这不是我想来,若非我那妻强行让我来,我还不屑过来,这些女人就是麻烦,总听那些巫师话,说什么这天触水能感孕而得子。”
“唉。”
郭旦嘴上叹着气,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河畔,不时还点点头,显然是乐在其中。
秦落衡呵呵一笑。
两人低声聊着时,只听一声磬响,一艘楼船缓缓从下游驶来,驶到岸边下锚停留住了。
秦落衡循声望去。
只见那楼船的甲板上,搭着一座鲜花兰草装饰的祭台,上面有位穿着祭服、着荷衣、系蕙带、戴兰冠、配陆离,脸上点缀着各种异色的巫师。
随着一声磬响。
甲板上的一群舞者,就跟着楼船的巫师,举舞为祭,岸上众人则动作不一,有跟着跳舞的,也有闭眼祈祷的,还有自行触水祭祀的,祭祀方式五花八门。
秦落衡跟郭旦都没有动作。
秦落衡看向的是楼船上的巫师,郭旦看向的是岸边跳舞的少女,两人离岸边都很近,自然听到了巫师嘴中在念叨着什么。
秦落衡却是没听明白,好奇问道:“长吏,这巫师在说什么?”
“啊?”郭旦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目光依旧聚焦在河畔跳舞的少女,手足不知何时跟着晃悠起来,随后才解释道:“祭祀还能说什么?就那些神神鬼鬼的话呗,什么祈祷神灵降福,五谷丰登、风调雨顺,辟邪驱恶,保佑子嗣繁衍之类的。”
秦落衡将信将疑道:“长吏你真听明白了?”
郭旦面不改色道:“谁上巳节听巫师的,她们想说什么说什么,我有这闲心,还不如多看看河边那些青春靓丽的淑,不是,我是说跟着她们一起祭祀。”
“心诚则灵嘛!”
秦落衡嘴角一抽。
他是看出来了,郭旦参加上巳节,纯粹是来寻花的,至于什么活动流程,他压根就没关心,问了也是白问。
这时。
巫师的舞蹈祭祀结束。
随着一声磬响,不知何时下船的巫祝,手捧着一束束兰草,逐一分发给了河边的众人,分发完,几乎是人手一支。
郭旦一脸笑意的看着秦落衡,“秦老弟会游泳吗?”
秦落衡摇了摇头。
郭旦拍着秦落衡的肩膀,一脸深沉道:“那可惜了,秦老弟以后抽空学下游泳,这等良辰美景,不会游泳实在是一大遗憾。”
说完。
郭旦就直接开始宽衣解带。
然后大喊一声,双眼放光的朝河中跑去。
岸上的男男女女,在拿到兰草之后,也仿佛是得到了号令,发出一阵欢笑,不分男女开始宽衣解带,随后径直朝水中走去。
见状。
秦落衡双目圆瞪。
他自认已把上巳节想的很开放了,但看到眼前男女同浴的场景,也不由在心中暗道。
我还是太年轻了。
见到四周几乎都下水了,秦落衡迟疑了一下,也是脱去了上裳,去到河边,用手勺起河水清洗起了上身。
距离他数十步的地方,是一群女子,她们都解开了头发,用香薰兰草濯发,虽然男女之间隔着些距离,但目光之中,还是能依稀看到少女们莲藕般的臂膀。
河中不乏畅游的。
有时一个猛子下去,直接就潜到了女子跟前,自然是引得附近女子一阵笑骂,河边戏水声、嬉笑声、笑骂声一片。
空气中弥散着春天来了的气息。
秦落衡自认见过世面,但对眼前开放场景,也是心中叹服,虽不是大型男女混浴,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他算是明白,为何郭旦会问自己会不会游泳了。
水性好的能近水楼台。
在这个提倡自由恋爱的时代,多表现无疑是很吸睛的做法,其他时候显露自己结实健壮的躯体,或多或少会为人诟病,但眼下却是没有丝毫顾忌,很容易引起女子关注,自然也很容易滋生男女勾搭。
这本就是上巳节的作用之一。
秦落衡应付一下,便穿好上裳,去了不远的兰池高台。
路上也是途径了其他身份的河畔,入眼之内,这些草坪上已开始出现男女杂坐,甚至不少都开始说着俏皮话,逗得双方笑容满面。
秦落衡悄悄瞥了几眼。
心中暗道。
不知今晚那些小树林要遭重。
兰池高台,毗邻兰池宫,原本兰池高台是不对外开放的,也就上巳节这天,官府特意给官大夫以上的子女开放,帮助他们找到门当户对又互相看的顺眼的伴侣。
兰池高台外有侍从守卫,检查入内之人的身份,毕竟能上去的大多是官大夫及以上的子女,多少要预防一下。
秦落衡并不符标准,但他名声在外,自然是被特许入内。
他其实不想上来。
能参加的人,他大多都不认识,去了只会显得很尴尬,但这次是薄姝邀请,他也只能到场。
至于薄姝为何能入场,他不清楚,想来是官府特许这些贵族子弟参加吧。
去到高台。
上面空荡荡的。
秦落衡也并不在意。
独坐亭中,遥望着下方戏水人群。
......
距秦落衡沐浴地方不远,沈顺和文昭都已沐浴完毕。
沈顺把柳条插在发髻上,看了下四周,冷笑道:“文兄,我那天怎么说的?这秦落衡就是嘴上说说,他这不是来了吗?我估计他是怕被我们看到,所以冲冲盥洗了一下,便去了兰池高台。”
“他这点小心思,我又岂会不知?”
文昭笑道:“他估计还认为自己很聪明,悄悄的来,悄悄地走,然后回学室说自己没去,继续在学室装一副清高模样,奈何沈兄慧眼独具,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现在很是期待,他回学室会怎么说。”
“若是被我们无情拆穿,脸色一定不好看吧。”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朝不远处的草坪走去。
草坪上,已经坐着几十个青年男女,他们中不乏官吏子弟,不过家中长辈的官职都不高,因而只能坐在河边草坪。
沈顺和文昭走了过去。
他们为儒生,又为学室史子,自然是很受关注,见到两人到来,草坪上的众人,也是连忙起身朝他们作揖。
沈顺和文昭得体回礼。
不过。
沈顺的心思不在众人身上,他的目光从走近草坪后,就一直落到了一名淑女身上,望着淑女婀娜的身姿,带着几分青春的俏皮,又带着几分成熟的韵味,他也不由唇干舌燥。
淑女显然注意到了沈顺炙热的目光,秀眉微蹙,下意识侧身,想躲避沈顺热情的目光,但沈顺完全没有收敛,目光更加热烈,甚至是当着众人的面直视起了这名淑女。
见状。ωωω.χΙυΜЬ.Cǒm
众人对视几眼,露出了会心一笑。
见四周众人并无意见,沈顺胆子也大了起来,主动道:
“诗经·郑风·溱洧(zhenwei)有云:‘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说完。
沈顺目光灼灼的看向这名淑女。
问道:
“敢问淑女姓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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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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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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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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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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