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带人围住陆府的时候,陆家老小正在用饭。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证道司来人,把咱家围住了!”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正厅。
陆老夫人本就面容愁苦,此时脸色更是难看。
昨日传来消息,说陆频为了那个陆娆被抓去了证道司,到现在还没回来。
陆老夫人只有陆频一个儿子,陆老夫人年轻时性子温软和善,老爷子做着点小生意,后来捡回来个女子做了妾室,生下了陆家的第二个儿子陆预。
兄弟俩相差几岁,后来陆频娶了一位书香世家的小姐,李香芸,陆预则由老夫人做主娶了李香芸的妹妹李香芽。
陆预的母亲身体不好,早早就没了,陆预是被老夫人照顾长大的,因此也十分孝顺老夫人。
这些年陆频发达起来,陆预就在家一心一意照顾一家人,还在外面开了个小铺子,陆家之前的生活也算一直安稳顺遂。
陆频本来有一子一女,女儿叫陆如,比陆娆大了两岁,儿子叫陆喻川,陆预也有个几岁的儿子,叫陆喻晨。
此时一家几口正在用饭,听闻证道司来人,都慌了神,只有陆预脸色沉沉。
转头安慰道:“娘,别怕,大哥不会有事的。”
话落,楚娇已经踏进了陆家正厅。
江葵和司棋随侍身侧。
“你,你是谁啊?”陆二夫人忐忑地问道。
陆如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陆老夫人也鲜少参加官眷宴会,不知道来人的真实身份。
陆如倒是认得连忙道:“祖母,叔叔婶婶,这是当朝凤栖公主。”
一家人一听都慌了神,连忙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公主,公主万安!”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陆老夫人颤颤巍巍道。
楚娇扶起陆老夫人:“老夫人不必紧张,本宫今日是为着陆尚书之事而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的。”
老夫人紧张地擦了擦汗。
陆预连忙扶着老夫人坐下,随后问道:“敢问公主,为何扣押大哥和……侄女?”说起“侄女”的时候,陆预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楚娇垂眸,随后道:“昨日本宫在安泰十字巷遇刺,刺客身上,搜出了本该在陆小姐这里的一盒香粉,陆大人护女心切,公然阻止证道司办案,所以才请去了证道司,你们不用太担心。”xǐυmь.℃òm
“刺,刺客?”陆老夫人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娇,随后脸上血色尽失,瘫坐回椅子上,“怎么会?”
“我就说那个丫头是个祸害!”李香芽一脸的悲愤哀怨,此话一处厅中顿时安静下来,李香芽自知失言,心虚地看了一眼楚娇。
楚娇看着她问道:“二夫人此话怎讲?据本宫所知,陆二小姐,是你姐姐的孩子,在外这么多年,陆家不该疼宠她才是吗?”
李香芽出了一身冷汗,笑得十分勉强:“是,是这样,我,我也是担心她。”
“是吗?”楚娇看着李香芽的眼睛,李香芽不敢看楚娇,缩到了陆预身后。
一旁的陆如脸上满是厌恶,似乎在生气,却又不敢发泄。
楚娇见状笑笑:“陆大小姐,可是对本宫不满?”
陆如一听,腿当即便有些软,急急地解释道:“公主,公主误会了,臣女只是觉得,妹妹闯了大祸,实在是讨厌她。”
“陆大小姐倒是跟陆二小姐不一样。”楚娇笑道,“陆二小姐温婉,陆大小姐性子似乎有些急。”
“臣女知罪!”陆如也不再辩解,跪下便认罪。
楚娇轻笑一声,扶起陆如:“陆大小姐何罪之有,本宫不过打趣罢了,不要紧张。”
说着便环顾了一圈四周人的神色,将眼神定格在稍大些的孩子身上。
看上去八九岁,满脸稚气,应当就是陆频的长子陆喻川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楚娇笑容柔和。
陆喻川本来有些怯怯的,见着这笑容顿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陆如连忙将陆喻川拉到身后:“这是川儿,是臣女的弟弟。”
楚娇笑笑,坐到他们的饭桌上:“你们紧张什么?莫非,是有什么秘密?”
陆家算是满京城高管权贵后院最清净的一家了。
陆频陆预两兄弟都未曾纳妾,陆频是因为惧内,陆预则是没有心思。
因此,陆家人除了陆预,心思都很单纯,陆预是生意人,也算是懂一些人心门道,但比起假陆频可差远了。
怪不得会选择陆家,楚娇心想。
“陆大小姐,将你家祖母和叔叔婶婶都带下去吧,本宫有话想问问这两个孩子。”
陆如脸色一僵,为难道:“公主,两个弟弟都还小,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不如臣女留下来,公主有什么想问的,问臣女就是!”
“陆大小姐,公主做事自有分寸,陆大小姐还是去照顾好老夫人才好。”
陆预沉声道:“公主,两个孩子的确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如就让我留下来……”
话还没说完,楚娇就出声打断:“你们会说谎,小孩子却不会。几位还是去偏厅等着吧,本宫在安泰十字巷遇刺不是小事,这意味这百官及其家眷都有危险,还是尽早查清楚才好。”
“可是……”陆预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葵上前一步,长剑挡在他身前。
李香芽害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陆如也不敢再拦,只能扶着陆老夫人走了。
陆老夫人满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一家人一步三回头,眼中尽是害怕和担忧。
江葵不满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妖怪,要吃了他家孩子呢。”
楚娇笑笑:“好了,两个孩子不谙世事,肯定是问什么说什么,他们一定知道陆娆的秘密,若是孩子说了出来,陆频就要获罪了。”
楚娇看着两个粉嘟嘟的小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两个孩子听话地手牵着手上前。
“你们都几岁啦?”楚娇面对着奶呼呼的小孩子,声音也变得软了起来。
“八岁!”陆喻川道。
“四岁!”陆喻晨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楚娇。
楚娇笑着捏了捏两个孩子的脸,又问道:“你们喜欢陆娆二姐姐吗?”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陆喻川说道:“祖母说,她不是娘亲的孩子,不是我姐姐!”
陆喻晨说道:“二姐姐是坏人!”
楚娇点点头:“好!那今天姐姐帮你们把二姐姐抓走好不好?”
“好!”陆喻晨一听便开心起来,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江葵,带两个孩子去吃点好吃的,让陆家人都进来!”
“是!”
江葵一左一右弓着腰牵着两个小孩子走了,那姿势真是奇怪又别扭,楚娇想笑,又忍住了。
陆家几人进来的时候,看见楚娇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参见公主!”几人又要跪下。
楚娇摆摆手:“不必多礼,坐下回话!”
几人忐忑地坐下,心中打鼓,不安的眼神在楚娇身上游移。
楚娇笑了笑:“怎么,老夫人,陆预,陆二夫人,陆如,你们就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吗?”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孩子们果然是把事情说漏嘴了。
楚娇的眼睛从几人脸上一个个扫过。
“本宫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之后想说,也没有了!”楚娇淡淡道。
依旧没有人说话,楚娇喝完了两杯茶,放下茶起身准备离开。
“公主!”陆如突然一声,楚娇脚步一顿,看向她。
“如儿!”
“如儿!”
老夫人和陆预先后喊出声,看着陆如。
陆如面色纠结片刻,便坚定了下来。
“若是,若是交代了,公主可否放过川儿和祖母,还有叔叔婶婶一家三口?”陆如突然跪下,眼中盈满了泪水。
楚娇挑眉:“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宫也没有杀人的癖好,若是与你们无关,自然会放过你们!”
“如儿!”李香芽也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
陆如摇摇头:“祖母,叔叔婶婶,证道司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若是只我和父亲因此牵连就已经是万幸了,一直隐瞒着不说,那个祸害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陆老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李香芽挽着陆预的胳膊,陆预也扭过头不再说话。
“陆娆根本就不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去看过娘亲一遭,一年后娘亲生下川儿便走了,爹爹从前也从未提过他们在老家还有个女儿。”
“陆娆表面上温柔和善,实际心狠手辣,不止一次撺掇爹爹打我罚我,她根本一点都不像娘亲。”
“你娘走的时候,你也才很小,为何说她不像娘亲?”
“公主有所不知”,李香芽说道,“我姐姐性子泼辣,是个绝不肯受委屈的主,当年大哥与她发生争执,她气不过走了,连如儿都丢下了,这么多年硬是没回来过一次。”
“直到生下川儿遣人送回来,我们才知道她的死讯。”老夫人疲惫地说道。
“你们可发觉过,陆大人有什么异常?”楚娇问道。
“有!”陆如说道。
“陆娆回来以后,我瞧着爹爹对她也不像是疼爱,眼里从未有过慈父之色。”说到这里,陆如声音低了下来,“自然,对我也是没有的。”
“可是,但凡陆娆冲他叫屈装可怜,爹爹必然就会罚我,连祖母都拦不住,还有川儿,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把川儿当做儿子和弟弟。”
“从前大哥虽然在外名声不佳,可是回来以后对娘那是百依百顺,如今也是爱答不理。”陆预道。
“何时变成这样的?”楚娇问道。
“就是那次从老家回来以后,整个人大变了模样。”陆如说着,眼眶又红了,“陆娆来到我家是什么目的我们不知道,可是祖母和叔叔婶婶是无辜的,两个弟弟都还小,公主,求您!”
陆如哭道。
楚娇道:“你们别着急,本宫将陆大人和陆二小姐请到证道司以后,也发现他们许多奇怪的地方,如今既然来了陆府,就请诸位配合,尽早能将事情查清楚,也能还陆家一个清净。”
陆如哭着点头。
“如今陆家是陆尚书官家?”楚娇问。
“也不是,多半都会交由我打理!”李香芽道。
“他有没有什么经常待着的地方,或者,不让你们去,不让你们碰的东西?”
“有!”陆如忽然道。
“爹爹书房有个密室,我曾看见他进去,后来爹爹直接上了家法罚我,若非祖母拦着,我今日只怕没命在这里说话了!”陆如低声道。
老夫人看着倔强又可怜的孙女,心疼地红了眼眶。
楚娇摩挲着腰间的禁步,拿出这么大动静,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还有吗?”
“爹爹办事休息如今都在书房,自己的院子几乎不去了。”陆如道。
楚娇抿唇想了想,对着外面喊道:“江葵!”
江葵应声进来。
“去搜一搜陆尚书的院子,陆大小姐,你带我去书房!”楚娇吩咐道。
“公主,注意安全!”江葵心有余悸地说道。
楚娇点点头,就和陆如一起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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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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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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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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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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