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被陛下召见这样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瞒不住,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前朝后宫。
李贵妃那边正在因为襄王大婚之日明氏小产的消息愤怒,结果又听到这个,一张脸也有些忍不住垮了。
任嬷嬷在一旁小声劝道:“娘娘,您先消消火,千万要保重身体。”
李贵妃靠在软榻上,眼睛微垂着盯着地面,半晌才说道:“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让明氏去王府?”
任嬷嬷哪能说贵妃错了,便立刻说道:“娘娘当初也是心疼王爷,您是为了王爷好才这样做的,明侍妾这一胎没能保住,是她自己没福气,娘娘千万不要多想。”
李贵妃却不能不多想,她前半辈子顺风顺水,在后宫恩宠独一份,便是皇后也得后退一步,若不是顶着皇后的名分,岂能是她的对手。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就变了呢?
李贵妃眯着眼睛细细回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就从苏辛夷回了京城,从她跟容王对上,从她没能做成襄王妃开始。
那时候,她就憋着一股气想要压苏辛夷一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苏辛夷的运气似乎很好,总是能逢凶化吉,似乎她的运气越好,自己的运气就越差。
几次过招居于下风,她的性子越来越浮躁,做事越来越偏激,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娘娘,您怎么了?”任嬷嬷瞧着李贵妃神色不对,吓得赶紧出声。
李贵妃转过头看着任嬷嬷,眼睛闪了闪,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记得任嬷嬷曾经劝过她,但是她那时完全听不进去。
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如今,随着襄王府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随着她之前做下的事恶果逐渐显现,李贵妃这猛一回头,才发现事情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李贵妃抓着任嬷嬷的手起身,想要去寝室小憩一会儿,她需要定定神,但是脚底下软得很,又颓然坐了回去。
“嬷嬷,襄王府那边你去走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李贵妃咬着牙开口,“这次一定要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任嬷嬷一愣,“娘娘,您这是?”
李贵妃此时逐渐冷静下来,心中也有了主张,看着任嬷嬷叹口气,“我这真是疯魔了一样,之前你劝我的话我竟是一句没听进去,倒是造了今日的恶果。”
“娘娘,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也是为了王爷,那伏云心术不正,您让她规矩点没错的。”任嬷嬷被李贵妃给吓了一跳,忙开口劝她,生怕娘娘钻了牛角尖。“老奴看着,这次的事情怕是伏姨娘也脱不开干系,襄王府刚嫁进王府,想要做什么手脚,也没那个本事。”
“你先去查,查清楚再说。”李贵妃心中有了底儿,“不要惊动人。”
“是,老奴这就去。”任嬷嬷忙点点头。
“去吧。”李贵妃重新靠回软枕上,对着任嬷嬷摆摆手。
任嬷嬷想要说什么瞧着贵妃这样子又咽了回去,行了一礼,弯腰退了下去。
任嬷嬷下去后,李贵妃隔着窗子瞧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想起之前她说的话。
太子妃只是陛下的儿媳妇,便是有什么事情,也只需皇后转达即可。
但是陛下却召见了太子妃,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苏辛夷在陛下眼中与别人是比一样的,她是太子妃,陛下看重太子,自然就看重苏辛夷。
而且,自苏辛夷嫁给太子之后,不仅没有与皇后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反倒是关系越来越好,在陛下眼中苏辛夷这本事自然也要记一功。
是她想错了。
这次容王南下,肯定会有太子的手笔,太子如此提拔容王,皇后对苏辛夷这個太子妃自然投桃报李。
李贵妃狠狠地闭上眼睛,东宫有苏辛夷在一片安稳,容王府里有朱蝉衣,虽然现在看不出朱蝉衣这个容王妃做得如何,但是无功也无过。
至于景王妃与吴王妃,李贵妃从未放在眼里。
再看看襄王府里的情形,不要说与东宫相比,便是与容王府都不能比,曾经容王可是被她的儿子对比得一无是处的人。
“来人。”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松月快步走进来行礼问道。
“更衣,本宫要去与皇后娘娘说说话。”李贵妃长出一口气,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看着皇后与苏辛夷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是。”松月虽然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突然要去元徽宫,还是立刻选了一件石榴红的宫装给贵妃换上,又重新梳了个发髻。
李贵妃对着镜子中的人仔细看着,年纪越大越不爱照镜子,便是不承认,心里也知道老了,脸上已经有了细纹。
她认认真真对着镜子敷粉,描眉涂唇,直到又变成记忆中美丽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出了玉照宫,李贵妃走在宫道上,往来的宫人弯腰行礼,李贵妃脸上又挂上以前和蔼的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元徽宫。
元徽宫里,皇后这边自然也知道陛下召见苏辛夷的事情,不过皇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听赵嬷嬷说李贵妃求见,她还愣了一下,“李贵妃?她来做什么?”
赵嬷嬷摇摇头,“老奴瞧着李贵妃今日跟往常不太一样,倒像是以前的样子。”
“什么以前的样子?”皇后一时没听明白。
赵嬷嬷就道:“就是前几年那般,令人捉摸不透。”
皇后:……
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皇后木着脸真是不想见她,不过,她也有点好奇赵嬷嬷口中以前的样子,想了想就道:“让她进来吧,我倒是要听听,她想要做什么。”
又想要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赵嬷嬷笑着应了,很快就迎了李贵妃进殿。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李贵妃这次规规矩矩行礼,跟前段日子与皇后恨不能分个高低上下的她截然不同。
皇后见到李贵妃瞬间就明白赵嬷嬷话里的意思了,啧,李贵妃这是撞了鬼不成,她最讨厌的就是李贵妃那张总是面不改色的脸,没想到现在又见到了。
“贵妃不用多礼,坐吧。”皇后的脸差点绷不住,最讨厌李贵妃这装模作样的神态,如今瞧起来,还不如这几年上蹿下跳的她可爱呢。
李贵妃坐下后,瞧着皇后不怎么开心的脸,她心里长长地舒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臣妾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皇后娘娘商议一下。”
皇后笑了笑,“贵妃能有什么事情与本宫商量的,说起来在这宫里贵妃素来是个有决断的人。”
听着皇后话里带刺,李贵妃也不以为意,直接说道:“臣妾听闻陛下召见了太子妃,这心里很是担忧,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里发慌,便来找娘娘说说话。”
皇后:……
满面鬼话说的就是李贵妃了。
“陛下的事情,本宫一向是不过问的,这一点贵妃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说,宣召太子妃为何,也不是你我能过问的,贵妃还是谨言为好。”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只是想着,入宫几十年,能得陛下单独召见也没几次,太子妃倒是好福气,这才嫁进门多久,倒是能得陛下青眼看重,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确实很受陛下看重。”
皇后这都挺糊涂了,李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挑拨离间?
火上浇油?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陛下器重那也是太子做得好,至于太子妃,她这性子说起来皇室上下近百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她与寻常闺秀不太一样,能文能武能打能抗,不要说太子看重,便是本宫如今也觉得太子妃堪大用。”
李贵妃听了这话几欲吐血,她知道皇后与苏辛夷这几年处得不错,但是也没想到她话说到这份上,皇后居然还护着她。
李贵妃心头一沉,越发觉得自己这几年真的是做错了,一开始就选错了路,越走越偏。
“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子妃一向要强素来不肯服输,想来等以后这性子也不会改变。”李贵妃笑得越发的温柔,现在强势以后也强势。
如今太子妃还是太子妃,等以后她若是更进一步,皇后又要如何自处?
皇后这性子也强硬得很,届时二人半斤八两,她就不信还能和平相处。
皇后渐渐回过味儿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贵妃一眼,这才笑道:“以后的事情谁能断言,李贵妃若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懒得听她废话。
李贵妃也不恼,笑了笑,接着说道:“确实还有事情,襄王府上的事情,皇后娘娘听说了吧?”
皇后听到这个差点绷不住笑容,听说了啊,简直是笑死个人。
李贵妃这么精明一个人,谁知道中了什么邪,这几年没用别人动手,自己把自己儿子折腾的够呛。
心里这么想,皇后嘴上可不能这样说,只淡淡的开口,“襄王这才娶了王妃能有什么事情?李贵妃,不是本宫说你,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自己府上的事情就该让他自己处理。”Χiυmъ.cοΜ
李贵妃闻言叹口气,“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若是早听娘娘的话,也不用今日来求娘娘帮忙了。”
皇后汗毛一竖,果然是来者不善。
她身为皇后,她还真不能不管,心里差点要骂娘。
她就说,狐狸上门没安好心,李贵妃这是想着祸水东引,让她做个坏人?
这坏胚子,怎么就没呕死她!
“李贵妃不用这样说,襄王的事情你一向看得紧,本宫自己也有容王照看,如今都娶了媳妇,你我也该歇歇,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娶了媳妇就成大人了,总不能以后的事情一直让你给他收拾尾巴。”
听着皇后推拒的话,李贵妃眼眶一红,“皇后娘娘,臣妾若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求到您这里来,我这脸还是要的。”
皇后:……
哭什么哭,她又不是陛下会怜香惜玉!
真是闹死心了!
李贵妃都哭了,皇后也不好再一副不听的架势,只得叹口气,“话说到这里,你倒是说说看襄王府上又出什么事儿了,本宫帮着你出出主意。”
伸手接过来是不可能的,但是热闹是可以看的。
李贵妃拿出帕子抹泪,对着皇后哽咽道:“如今我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了,襄王娶亲那晚,明氏小产了。”
皇后一副疑惑的样子,“明氏又是哪个?”
李贵妃抬眼看着皇后,那一脸真诚,若是换个人肯定就相信皇后不知情,但是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绝对知道。
还给她装!
“明氏就是臣妾后来送去王府服侍襄王的宫婢。”李贵妃说着幽幽一叹,“娘娘您也知道,当初襄王带着伏云回京,仗着救命之恩就想一步登天,臣妾哪里能看得上这样的小人行径,一时气怒之下,难免做了些过激的事情,事后想想也有些愧疚,于是就又让伏云回了襄王府,哪知道这一心善,竟害的明氏小产,臣妾这心里跟油煎一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才来厚着脸皮请娘娘帮忙。”
皇后:……
这李贵妃竟然是说真话了,看来这是要作一把大的,吓得她浑身一凛,立刻说道:“李贵妃,你怎么能肯定就是伏云做的?毕竟事关一条人命,还是要有证据。虽说伏云与明氏不过是区区妾室,但是到底是襄王身边的人,体面还是要给的,不然伤的岂不是襄王的脸?”
李贵妃想要借着她的手压下去一个,皇后偏偏不能如她的愿,非要都给提起来,脸上还给贴了金。
李贵妃知道皇后老奸巨猾,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心里早有了准备,此时便边落泪边说道:“皇后娘娘,您这话有道理,我也想着这样做,可是就襄王府这样子,您说,臣妾应该怎么做才好?您说,我听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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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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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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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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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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