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大侄子你来了啊?”
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站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邵平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那青年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留着当下很是流行的“富城分”。长相算不上是帅气,但也能看到些棱角。
相比于他平凡的外貌,身上的衣着倒是骚气十足。
花里胡哨隐瞒了菠萝蒂亚风格花纹的真丝半袖衬衫掖在腰间,敞着两枚纽扣的领口,还挂着一副棕色的蛤蟆镜。鳄鱼皮的腰带在正午阳光下晃的人睁不开眼睛不说,下身还配了条喇叭筒的牛仔裤。宽阔的裤腿下,又是鳄鱼皮闪闪发光的皮鞋——尖头的那种。
放在二十年之后,这身打扮看起来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可是放在当下,这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穿出来的。标准的港台大哥装扮!
正流行的。
对于邵平这一声大侄子,青年很明显有点不满。
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的将挂在领口的蛤蟆镜摘下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也没等邵平请坐,他吹了吹纯人造革的弹簧沙发,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
“邵叔啊,之前我跟你研究的,关于承包这个,这个供销大楼的事情,你研究的怎么样了啊?”
狗腿子似的给青年倒了杯茶水放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邵平嘶了口气起,眼珠一转,故作委屈道:
“哎呦,大侄子。这不是这段时间正在办嘛。跟你说好的一百二十万,它这又有变动啦!供销社这块地方,可不是你自己个慧眼识珠能看出来以后肯定值钱,这不。我们供销社新来个出纳员,他有个亲戚也相中了这块地方。前些天过来找我,说是给出一百四十万。我想着这哪儿成啊?你这先过来的跟我打的招呼,当即就回绝了他。”m.xiumb.com
"哦?"
听到这个,青年眉头一皱,摆弄蛤蟆镜的手停住了。
“还有这么回事?”
“哎呀是啊!”
长叹了口气,邵平也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叹道:“没成想,他那个什么亲戚能量还挺大,而且承包供销社的决心也不小。我这不是给他回绝了吗?这他妈的,那边直接给我玩了一手釜底抽薪,跟那些持股的职工联系到了一起。他妈的,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是怎么蛊惑的,那些职工合起伙来去商业局给我告了!这不,就昨天,我他妈的在商业局呆了一个下午,商业局那面说是要把我这个总经理给撸了呢!大侄子,邵叔叔知道你在市里又人脉,你母亲在咱绥城市也有点影响力,不然你跟家里边说一声,让他们使使劲,跟商业局那面打个招呼,帮邵叔说和说和,然后把供销社这个事儿定下来?早一天定下来,我这也少顶一天的压力啊。要不然的话,你说我这天天被人惦记着,谁过来找我谈承包的事儿,我都为了你给他推了,它得罪人啊!”
听到邵平的话,青年老大的不高兴。
显然,这话有点触犯到他的禁忌了。
青年叫做沈云瑞,今年二十七岁。
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在绥城市可是有点名号的。
绥城那些小混混,大多都知道这么一位的诨号——大宝。
沈云瑞并不胖,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号,是因为这小子名号,摊上了个好亲妈。
他亲妈李淑梅以前是火车站的售票员,在跟丈夫离婚之后找了个市人大的丈夫。因为姿色好,二婚丈夫的条爱屋及乌,都把沈云瑞当宝供着。
沈云瑞初中出辍学在社会上混,为了让这个后儿子日后有个出路,这后爸先是利用权利给他搞了个废品回收站经营。但是沈云瑞根本看不上那脏兮兮的回收站,搞了两年之后,就把回收站给兑了出去,转头拿钱开了游戏厅。
在九十年代初,游戏厅这个东西来钱实在是太快了。
倒不是那些什么街霸啊,恐龙快打黄帽,炸弹人之类的台机赚钱,主要是那些赌币机,可都是妥妥的日进斗金的项目。
而沈云瑞仗着家里条件好,后爹照拂,在社会上又结交了一大群混混。手里有钱,背后有靠山,没几年就在绥城市闯出了名号。
二十多岁,现在走在绥城市的大街上,只要是混道的都得叫声宝哥。
不过最近一年来,沈云瑞也正在图谋改变。
根本的原因,是他那个本来就比她妈打了七岁的后爸退了二线。
这么一来,以前能光明正大干的事儿,可就不怎么灵了。
当下的官场就是这样,人走茶就凉,没有什么面子是恒久不变的。
为了让自己以后过的舒服,沈云瑞这就想做点正经生意。
也就是因为这,他才琢磨上了已经荒废已久的供销社。
沈云瑞的见识多,这两年有了钱之后天南海北的没少赚,大城市的商场辉煌他是见识过的。承包供销社,就是想搞个出租形势的大商场,当个实际上的包租公。
这事光鲜,来钱也不比游戏厅慢。
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认定了邵平于黑于白都得给自己面子把这件事办下来,没成想现在除了纰漏。
他的心里不是特别舒服。
“什么人啊?跟特么我大宝抢买卖,以前没在绥城混过是怎么的?”
眼看着沈云瑞动了气,邵平缩了缩脖子,再次长叹道:“谁知道啊!据说是外地发了迹,回来咱们绥城投资的大拿。咱也没见过啊,就一次接触,还是通过我们单位的那个出纳员李阳。咱也不知道几斤几两,咱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反正瞧那个意思,不缺钱是肯定的。”
“他妈的,李阳是吧?回头我会会他去,真特么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邵叔没事儿,不就是商业局吗?回头我让我们家老爷子跟那面打个招呼,我看看谁敢动你经理这帽子试试?”
笃笃笃!
正当沈云瑞这么说着,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谁啊?”
听到有人敲门,邵平立刻问了一句。
“公安局的!邵平在不在?出来,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听到门外的动静,沈云瑞一下子拧起了眉头。
这他妈刚把话说出去,要保邵平平安,这边公安局的就上门了。
这尼玛的......
脸好热啊!
握紧拳头,沈云瑞狠狠的敲了敲沙发扶手。
“王八蛋!”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声大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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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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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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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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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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